赵煦感觉到一丝异常,但是他根本就不敢抬头。他现在终于知道害怕,德行有亏,太皇太后如果想要废他的话,不需要再找别的理由了。他甚至想到,太皇太后知道太妃给他送了几个伶俐的宫女时大发雷霆,可是怒气过后却没把那几个宫女送走,他当时还以为高氏是顾及了他和太妃的颜面,却不料,那也是高氏故意为之,她等的就是今天。然而,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就只能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启奏陛下,刘安世捕风捉影、诽谤君上,其心可诛!”
“谏议大夫风闻言事,本就是职责之内。况且,有此等耿直谏官,本是朝廷幸事,陛下随哀家听政这么些年,莫非连忠直还是奸佞都无法分辨了?”
“是朕失言,然而乳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请陛下明鉴。”高氏阴沉着脸,让赵煦更加害怕,他心里恨天怨地,但是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谁也不曾逼他跟那些个宫女上床。
世瑶观察了这半天,心中自然是明白,乳母一事绝不是空虚来风,至于为什么没有孩子出生,这原因可就多了去了。太皇太后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虽然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高氏帮助赵煦把事件遮了过去,只不过,她没有得到感激,并且在身故之后还被反咬了一口。
高氏既然拉她入局,那她也必须有所表现,况且,这样的机会也正是她所需要的,要么成为高氏心腹,好好的斗一斗那母子俩,要么被逐出宫廷,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世瑶之前最恨刘氏,把赵煦那个始作俑者反而放到了后面,一方面是畏惧皇权,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前世那几分残情作祟!而今眼见这样的赵煦,才真的让她把一切都放下了。她起身跪倒在地,朗声言道,“启奏陛下,臣女回宫之时,略有风闻,大概是近日为了给遂宁郡王换嬷嬷,才引发了朝中误会。”
遂宁郡王多大了,就算是要换几个嬷嬷,那用得也都是宫里的老人,何至于把寻找乳母的风声传到了宫外,不过就是欲盖弥彰罢了!可是,这个丑闻总得盖过去,世瑶如果没记错的话,高氏找的理由跟她差不多。她感觉的那母子俩惊诧的目光,心里不住的冷笑。
“竟然是这样。”高氏深深的看着世瑶,半天才转过头去,缓慢的道,“既然是这样,太妃又何必过来请罪?”
朱氏哪里想到孟世瑶会帮她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还是赵煦反应的快,“回禀太皇太后,此事还涉及徐国长公主。公主乳母不够尽心,太妃不敢惊动陛下,为此却传出了谣言,太妃心中有愧,所以特来请罪。”
高氏半天都没有话,在赵煦几乎绝望之时,她才缓缓道,“既这么着,哀家明日会跟朝中解释清楚。太妃行事不够谨慎,从今日起,就呆在圣瑞宫思过吧。”
事情能这样解决,对于赵煦母子来,已经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世瑶还是在赵煦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愤恨。
世瑶前世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赵煦,只知道这人是自己命定的夫婿,今日再看,竟不仅仅是失望而已!
世瑶目送他们母子退出笀康殿,自己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你们才回宫两天,如何得知宫外的传言是因遂宁郡王而起呢!”
高氏发话,世瑶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眼下这一关,才是真正难过,“回禀太皇太后,臣女并不知道。”
“那你可知,之前所言,是为欺君!”
高氏的声音不算凌冽,但是,整个笀康殿上的人却无一不心惊胆战,世瑶虽然也捏了一把冷汗,但是,她相信高氏把她弄过来,绝不仅仅是看太妃和赵煦的笑话那样简单。
“臣女虽然言语欺君,为的却是忠君,陛下若要责罚,臣女绝无怨言。”
“哦?那你看,你是如何忠君的。”
“回禀陛下,刘安世所奏,未必捕风捉影,然而这件事情关乎皇家颜面,也只能设法遮掩。臣女公然欺君,不过是希望此事尽快过去,也不伤及陛下与皇上的祖孙情分。”
高氏叹道,“难为你看的透彻。”
“臣女一心只为太皇太后。”
“想必宁馨也告诉你了,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朱氏而起。你既然一心为了哀家,那么你告诉哀家,该如何处罚太妃?”
“臣女并不认为应该处罚太妃。”
世瑶实在是不理解,高氏的心原本应该是在朝堂之上,何至于对区区朱氏揪住不放,在这些芝麻小事上纠缠,除了伤害跟赵煦之间的感情,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而她却不知道,高氏向来要强,自以为对赵煦有大恩,又把一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眼见着赵煦近亲生母而疏远自己,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怨恨!世瑶这一句话让高氏以为她的心还是偏向着朱氏,脸上不由得就冷了几分,她淡淡地问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