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生,最大恨事莫过于痴心错付,若是没了这痴心,许多的恨,自可消了。
世瑶听宁馨完,强自压下心中的冷笑,皱着眉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哎,奴婢听了也是心中惶急,还不知道陛下这次要生多大的气呢!”
“这可如何是好?”世瑶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面上始终都要做出个担心害怕的样儿来。而她眼前最大疑惑却是宁馨,这样的事情,宁馨为什么要跟她?
皇帝被大臣上书指责,无论是现在还是前朝,都算不得什么,有时,甚至可以作为美谈而载入史册。然而,这一次刘安世所奏之事,却只能想尽办法压制下去,因为,它损害的不仅仅是皇帝一人的颜面,甚至于整个皇室。
女色,是男权社会中不可或缺的调剂。耽于女色,对于男人来并不是什么致命的缺陷,于文人骚,甚至可以是风流韵事。然而,对于皇帝,特别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皇帝来,这绝不是值得称道的品行。
宁馨陪着世瑶一边往回走,一边低低地道,“这刘安世也是的,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要也该是私底下的,总是要给皇上留几分颜面。现在闹得这么大,太皇太后就是想压都压不下来!”
世瑶前世就曾听过刘安世的大名,以铁骨铮铮、犯言直谏而闻名于朝堂,时称“殿上虎”!而他这一次进谏,却被赵煦结结实实的打上了后党的烙印,以后的官途,就可想而知了。然而世瑶现在可没功夫去同情他,她要马上弄清楚宁馨的意图才是。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这件事情可是瞒得她滴水不漏,直到太皇太后去世以后爆发“同文馆狱”、刘安世罢官才闹了出来,然而,当时的法是,皇帝被刘安世和太皇太后联合陷害了。
赵煦是否宠幸了宫女世瑶并不知情,福宁宫是否有宫女怀了身孕她也不得而知,不过,赵煦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她的女儿福庆公主,这是朝野上下无不尽知的事情,自然也成了他无辜受害的有力证据。不过,这一生,她绝不会再让自己的女儿给赵煦挡灾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还会是公主的母亲,然而,这种下意识的排斥,让她不得不关注整件事情的进展。
“事关前朝,我也不便多言,还请姑姑去劝劝陛下,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陛下刚刚回了宫,姑娘跟我一起去吧。”
没有宁馨这句话,世瑶也是要想办法去劝谏高氏的,有她做了铺垫,当然是更顺畅自然。一直以来,世瑶对朝政、对宫廷隐秘,都保持着回避的态度,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也许正是这件事情,使赵煦和高氏之间的矛盾激化到无法挽回。
世瑶无意去改善他们之间的祖孙关系,但是,心里却总是会为了高氏不值。
大宋朝,垂帘听政的太后,高氏不是第一个,擅权揽政的,她也不是最严重。然而,她却是唯一一位身故之后受群臣攻讦,被皇帝斥为“老奸擅国”而差点废除了封号的太后。然而,高氏当政期间,虽然架空了皇帝,但是,皇帝却从来都不用担心皇位的安危,即使他有一个年富力强的叔叔在一旁虎视眈眈。
世瑶一直都觉得,就冲这一点,赵煦都没有道理拼了命的抹黑自己的祖母。
前世的时候,世瑶时常会想,先祖仁宗皇帝弱冠之后,刘太后仍然执政,穿天子衮冕祭祀太庙,甚至有朝臣进献《武后临朝图》,所作所为,甚于高氏百倍。而仁宗并非刘氏亲生,刘氏尚且能保得身后的哀荣,高氏,何以落到这般田地!
世瑶心中思虑万千,一抬头,正看见宁馨凝视着自己,她故作犹豫地道,“这样的事情,只怕我不便插话吧?”
宁馨不着痕迹的转回视线,心中却着实疑惑,林氏进宫她无动于衷,有宫女怀了龙裔她还是平静如水,到底是心机太深,还是有别的原因?永裕陵之行,太皇太后对她颇为满意,眼下,更是要将其视为腹心之人,可不要生出什么意外才好。“实不相瞒,正是陛下让奴婢来请姑娘的!”
“这?”
“姑娘这么聪明的人,陛下的心意又怎么会不明白?”
“世瑶惶恐!”
宁馨低声道,“姑娘已然进了宫,以后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见着。如今有陛下带着姑娘,日后万事都不用发愁。这可是陛下心疼姑娘了,皇太后入宫的时候,陛下也没有这般用心。”
“多谢姑姑。”
崇庆笀康殿内,宫女太监二三十人,此刻,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太皇太后铁青着脸,就连康有禄都不敢话。
世瑶重生以来,从未见过高氏如此震怒,这么一来,反而勾起了许多前世情肠。世瑶走上前去行了礼,低声道,“臣女孟世瑶给太皇太后请安。”
高氏这才看见世瑶进殿,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