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静安寺胡同的仆妇们则有因为窦昭清醒之后不仅没有大吵大闹,而且在王映雪被关押,静安寺胡同没有主持大局之人的情况下,先是安抚好了父亲,然后又劝慰了自己的舅母,并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表明了对五太太等人的态度,很快就掌控了局面,让他们顿时有了主心骨,齐齐舒了口气,恢复了从前的悠然,在窦昭歇下后,她该干什么干什么——给厅堂里的女着重新沏了新茶,领着粗使的婆子打扫着残留下来的鞭炮屑,安排置夜的人,清点着碗筷……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灶上的婆子甚至派了小丫鬟来来问柳嬷嬷:“天色不早了,各位太太、奶奶们都喜欢些什么夜宵?”
柳嬷嬷想到窦昭的端穆的面孔,明明知道这件事天塌下来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与她没太大的有关系,却莫名的心中发紧,哪有心情吃什么夜宵,只想快点回去把这件事禀了二太夫人,请二太夫人拿个主意,只因五太太在场,她少不得要请五太太示下。
事情完全出乎五太太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大事,窦昭就算是不寻死觅活的,也应该哭闹一番才是,可她却连续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不仅很快就接受了窦明代嫁的事,还立刻想出了应对之法,胸有成竹,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但她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件事只有她蔡太太,二太夫人知道,她们决不可能告诉窦昭。
也就是说,窦昭天生有这种临危不惧的冷静啰?
还有窦世英。次女代长女嫁了,一时肯定接受不了,他气愤之余肯定会有些过激的举动,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还会如此的激愤,气得昏了过去。
赵太太也比她想的要理智的多。
听闻窦明代窦昭上了花轿,她揪了王许氏的衣襟就要去告官,让王许氏狼狈不堪,除了早最的时候显得很愤懑,之后的举止就渐渐有了分寸,显然是不想在窦明嫁入魏家的事还没有最后定舵之前把事情闹大了,把窦昭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五太太隐隐觉得这件事做的有些不妥当,恐怕不会如自己愿想的那样顺利……
那自己就更不能离开静安寺胡同了。
万一事情有变,她也能及时解决……
五太太磨琢着,要不要把纪家的事告诉窦昭。
对一个心高气傲的聪明,推心置腹永远比隐瞒算计有效果。
她用商量的口吻对柳嬷嬷道:“纪家和王家的女眷好像都没有走,这边又没个主事的事,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吧?我们还是留下来吧!纪家和王家那边,也要人去打个招呼才行。”
纪家的来观礼的女眷隔壁院子的厢房,自纪氏被叫过去之后,就没有出现。
王许氏却是被赵太太那么一闹,受了惊吓,让人把王许氏送到旁边的耳房歇息,又派人去御医院请太医,在太医没来之前,高氏等人不敢挪动王许氏,也留了下来。
五太太和自己这样说话,不过是看在自己是服侍二太夫人。这一点,柳嬷嬷分得很清楚的,她哪里敢拿乔,忙恭维五太太考虑的周到,派去服侍纪家女眷的小丫鬟却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她一面草草地给五太太行了个礼,一面禀道,“不知道为什么,六太太和纪家的人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这小丫鬟是五太太派去隔壁厢房打探消息的。
五太太不由和柳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样子,六太太是知道窦明代窦昭嫁入了魏家。
五太太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去劝劝吧?”
有时候,掩耳盗铃虽然好笑,总得把耳朵捂上才是。
她带着柳嬷嬷沿着抄手游廊去了隔壁的厢房,半路,她们遇到了纪氏。
纪氏眼睛红红的,脸绷得紧紧的,非常难看。
五太太笑着喊了声“六弟妹”,纪氏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径直去了窦昭歇息的东厢房。
“素心,你出去,我有话要跟你们小姐说。”纪氏利落打发了素心,泪盈于睫地一把拉住了听到动静起身来的窦昭的手,哽咽道,“寿姑,你真我说句实话,若是让你嫁给见明,你愿意吗?”
窦昭愣住。
纪氏见了,眼泪直往下落:“寿姑,这件事都怪六伯母。我知道我们家老太爷相中了你,以为会怂恿着窦家和魏家退亲,虽说见明不是良配,可若是你愿意,我自会帮你在我嫂嫂面前说话,以你的聪慧,定能过得好。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出代嫁的事来……你若是愿意嫁给见明,这件事也就罢了,你若是不愿意,六伯母这就去找你六伯父,就算是明姐儿进了魏家的大门,我们有婚书在手,这门亲事就不算数!”
窦昭眼眶一热,伏在了纪氏的肩头。
泪水很快打湿了纪氏的衣裳。
“六伯母,我不想嫁到魏家去,也不想嫁到纪家去。”她哽咽道,“我就想留在家里,做个自由自在的姑奶奶。”
遇到这样的事,窦昭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纪氏小声的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颇有些愁云惨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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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坐在济宁侯府的喜棚里,无聊地看着窦家大少爷窦文昌灌着魏廷玉喝酒,偏偏那魏廷玉还兴高采烈地喝个不停。
他不由低声鄙视了句“傻帽”,对坐在旁边和隔壁桌上应酬的汪清淮道:“怎么窦家的舅兄都是一个得性,见着姑爷就灌酒,以后谁娶他们家的闺女可倒八辈子霉了!”
汪清淮喝得有点多,呵呵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