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打练出来一幅强健的筋骨,本就是练武的好胚子,近来在褚肇南的悉心教导下,武艺已不是普通武师所能比的了,练武练出的敏锐感觉,使他察觉到后方透过来的一股煞气。
转过一条弯道,陆虎偷眼向后一看,果然后面十余丈远有一个灰衣人戴着一顶山里人常见的大草帽,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本来面目,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包袱,像是用布包裹的刀剑,单看他追赶的身影飘逸从容,落地无声,就知道此人是个高手。不过此人好像有意作弄他们似的,不论陆虎跑的快和慢他都是拖后十几丈远。
陆虎小声说道:“公子,后面追来的人多半是不利于咱们的,再往前一里地就是密林了,我挡他一阵,您进了林子找一处地方藏起来,咱们分头逃,明日都到蒙阴的驿站碰头。”苏敏知道自己一点功夫都不会,留下来只会增加陆虎的负担,也不争辩点头答应了。
“公子准备了,嗬!”陆虎大喝一声,在苏敏的胯间一托,将他顶推出一丈多远,苏敏此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体力,落地后也不回头,借势快步向林子跑去。陆虎立身山路,看那追赶之人并不减速,忙将两粒石子迅疾打出,又摸出了别在腰间的短棒,想无论如何也要缠住来人,灰衣人果然身藏绝技,面对势如流星的飞石并不惊慌,手中的包裹一挥“叮当”两响弹开了石子,身体去势不停。欺身上前,瞬间飘至陆虎面前。陆虎喝道:“止步!”一招八卦棍法 “七云盖天”施展出来。短棒直取灰衣人的脖颈,陆虎从他弹开自己飞石的手法上来看就知道此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一上来就使出了褚肇南传授的绝招,短棒招式威猛,只要对方略有闪避,下面就有连绵不断的六记后招,不敢说伤人,起码可以给苏敏赢得充足的脱身时间。
那灰衣人似乎已有破解之法,不但不闪避,反而将胸膛迎向短棒,只在短棒及身的一瞬间左手伸出后发先至。已将棒身握在手中,右手长包袱探出,陆虎急待闪避已是不及,闷哼一声委顿在地。
那灰衣人并不停留,几个起落,堪堪在苏敏进入密林前将其拦住,苏敏知道已无法逃脱,索性也放开了,略整理整理折皱的衣衫淡淡的说道:“看来先生一路跟来是要取我性命了。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我认命算了。还请放过我的从人,俗话说盗亦有道,又何必多伤人一命呢!”
灰衣人微微阖首。伸手就要来抓苏敏,苏敏看似自愿的将手伸出,暗暗启动藏在袖内的针桶。烈日下细如毛发的钢针只是一丛寒光,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灰衣人身形瞬间横移。右手挥出一股强大的掌力推出,劲风将钢针吹偏了方向。悉数打入灰衣人侧后的一块岩石上,劲力之大竟然全部没入岩石,灰衣人就在毫厘之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苏敏也被强劲的掌力扫到,身体如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七八丈远,重重的摔了下去,顿时不省人事。
那灰衣人飞身过去伸手探了探,看苏敏还有呼吸,松了口气,将他扛在肩头,看了一眼兀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陆虎,犹豫了一下,遂施展身形,向蒙阴县城方向掠去。
第二日,蒙阴县衙,后堂。
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山东巡抚衙门出据的饬令,知县常春泰刚刚看过,上书“奉钦差大臣靖毅贝勒苏大人讳敏命谕,滋有巡抚衙门幕客康时勤外出公干,合省各道府州县衙门并山东驻防绿营听其差遣。”下面盖有钦差行辕和巡抚衙门鲜红的官防大印,显示出无上的权威。
康时勤身上的长袍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眼角有一块乌青,面色铁青坐在八仙桌边,常春泰从袖子里摸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头上泛出的冷汗,小心的问道:“康先生,您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哼!钦差大人到沂州微服私访,还未到地界就被你蒙阴县抓走了,苏大人是宗室子弟刚刚晋封为贝勒爵位,是掌着鲁豫皖三省军政大权的钦差大臣,没想到依然入不得常大人的法眼,你蒙阴县敢情比朝廷还大吧!”
常春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哀求的说道:“康先生,钦差大人既然在蒙阴出了事,下官就是罪责难逃,不过这次衙役出去抓私盐贩子实在不是我的首尾!”
“嗯?”
“本县有一乡绅名叫许逸济,是沂州盐商总办,还兼着州府团练,沂州六个盐场他一家占了五个,外地盐商要买盐非得找他,要不是一两盐也休想运出沂州。他财大气粗,结交省内的官员不说,还有两个兄弟都在朝中坐官,听说都是穆中堂面前的红人。”常春泰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在蒙阴,下官是名义上的知县,实际上的知县就是他许逸济,他又有势又有钱,下面的人谁敢不听他的,下官实在……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