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塞勒丝特吃完,两人继续上路,狼也继续跟着。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索格兰德不敢怠慢,天色一变暗就停下开始生火。夜晚是野兽的天下,任何人类在夜晚都不会是动物掠食者的对手。
无奈没有机会出去找食物了,索格兰德只好也挑了几块马肉咽下去,然后怀抱着塞勒丝特浅浅地睡去。幸好,狼也是量力而行的,整个晚上并有什么动作。
第二天,狼依然跟着他们。但是在中午前的大约一小时,索格兰德担心的事发生了,出现了第二头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狼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两头狼一边跟着他们,一边嬉戏打闹了一会儿,原先跟着他们的那头狼离开,换成后来的那头继续跟着他们。
“看来是个大麻烦了,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尾巴吧。”索格兰德暗自思量着。
但是,经过几次尝试后,索格兰德认识到身后的畜生实在是多疑得很。马肉对它的诱惑力看来还是太小,那么这里唯一能对他构成足够吸引力的只有——塞勒丝特了。“可惜我根本没这个魄力去冒这个险,听天由命吧。”索格兰德如此想道。
大陆公历344年,那维的冬天异常地寒冷。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前几年出生的狼会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因为它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捕猎大型的蹄类动物,这样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狼群的超过平时的规模。再加上这几年迅速膨胀的人口引发的人类对自然界的掠夺,在344年冬,突出的食物匾乏造就了空前庞大的狼群。
吃过午饭之后,情况如索格兰德所想变得糟糕起来。尾随的狼的数目开始慢慢地增加了,从一头变成三头,之后又有陆续加入的。索格兰德后面很快就形成了一队超过20头狼的队伍,就是这个数目也已经超出了正常时期的规模。狼群浩浩荡荡的,狼们一路上不紧不慢地奔跑着,互相用嘴推挤、舔弄、摇着僵硬的尾巴,有些甚至在打打闹闹,不亦乐乎。有新加入的同伴,它们也热情洋溢地欢迎它的加入,亲热地嗅着、舔着新来的同伴。
“看来狼和人一样,在会餐前都要互相寒暄一下。”索格兰德苦笑道。
天色越来越暗了,终于有狼忍不住了。一头年轻的公狼窜出了队列,它小跑了几步后回头望了一下是否有同伴跟来和他一起行动,看来大家都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于是,它勇敢地向眼前的人类后背扑去。但是它显然太缺乏经验了,对方轻松地侧身闪过它的攻击。瞬间温热的血溅了一地,索格兰德趁势将它的肚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狼痛苦地哀号了一声,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它抽搐了几下后就再也不动了。
又有几只公狼窜出来,向索格兰德发动了攻击,但并没讨到这么便宜,反而被索格兰德又杀伤了两头。狼群中响起特殊的嗥叫,公狼们拖着同伴的尸体退了回去,显然是狼群中的上位者发出了约束行动的命令。年轻公狼的尸体被拖回狼群后,立刻成为了同伴的充饥之物。
“既然我不能选择决战的时间,至少能选择地点吧。”索格兰德这样想着,他飞快地跑起来,在天黑之前,他要找个对自己有利的战场。狼群被他带动了起来。
索格兰德夹着塞勒丝特,在雪地里拼命地跑着,他不能被动地等待狼群发动进攻,必须尽量地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可惜,在这样的天气下,所有的客观条件都对一直遵从大自然规律而生存的生物有利。人类在此时实在是太脆弱了。
终于,索格兰德发现了对自己有些帮助的场所——一棵枯死的大树,树的四周半径60法兹内没有别的植物,也没有其他掩体。树虽然已经枯死,但并没有倒下,十分地高大。索格兰德马上向选定的根据地跑去,狼群也跟了上来,但仍旧谨慎地没有采取过多的行动。
索格兰德来到树下,他仔细观察这棵苦死的大树。这棵树虽然还没有倒,但估计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根部有不少地方已腐朽松动。如果躲上树,以狼群的力量应该很容易就弄倒它,所以只能依靠它来作个屏障,待会不至于四面受敌。
于是他攀上树,将塞勒丝特安顿好。然后,迅速地开始收集能够得到的一切可燃物,如果能够一直保有一堆火,那么对之后的战斗会很有帮助。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但狼群的耐心看来没有丝毫削弱。它们的数量持续地增加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依然不时地有狼加入群体。就当索格兰德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到天亮时,狼群中发生了骚动。几乎所有的狼开始跑了起来,它们摇着尾巴,扬起头,两耳贴后,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奔跑。它们高高地跳跃着,彼此舔着颜面,尖声嗥叫。年轻的和地位低下的狼微微俯下身子或趴在地上,表现出恭顺的样子。
有经验的猎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会告诉你,狼王将要登场了。索格兰德并不清楚狼群有这样的仪式,但是根据现场的状况,他还是能推断出一些正确的结论的。他并没有时间去多作验证,当务之急是把火快些点燃。
当人类文明之光再一次在那维的荒原上闪烁时,狼王终于出现在了人类的眼前。这是一头银白色的公狼,体形健壮,毛色富有光泽。在它的前胸处有一小块乌黑的毛,和整体的银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左耳只剩下了半个,显然是人类的武器所造成的伤害。如果索格兰德身边有一个那维猎人的话,他一定会惊恐地告诉法伦西人:“那就是有名的狼王——‘黑心’,他之所以得此名,一是因为它那胸前的黑毛,二就是因为它残忍狡猾的性情了。”
“嗷呜——”狼王开始嗥叫起来,狼群也跟着它开始嗥叫,年轻的狼还不时地跳跃到同伴的身上。凄凉的狼嗥音乐会持续了大约2分钟,那场面如果是一位动物学家在场的话一定会激动不已吧,可惜索格兰德对此只是感到了些许不耐烦而已。这是狼王在发出最后的召集令,有点像军队在发动冲锋前,要由主将鼓舞一下士气一样。
集体的嗥叫结束后,随着“黑心”一声长嗥,狼群中最年轻的狼首先向猎物发动了攻击。索格兰德早就严阵以待,他一手持着“牙月”一手持只燃烧的树枝。畏惧火光的天性导致狼无法在索格兰德左手方向取得优势,所以它们不自觉地把攻击方向集中在了人类持有武器的一边,然而这样导致的后果是它们只能个别地上去送死。
很快,索格兰德边上已经躺下了四五头狼的尸体。“黑心”不满地来回在群狼前踱步,它突然又嗥教了一声,一头年长的狼猛地向索格兰德的左手冲来。索格兰德还想用火来驱赶它,但看来这头狼是长久地生活在人类的周围,它并不十分畏惧火光,跃起一口咬住了索格兰德的左臂。
索格兰德感到一记生疼,条件反射地抡起就是一脚。狼发出“呜呜”的声音,滚到了一边,再也没有爬起来,看来内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趁着这个机会,一直徘徊在索格兰德右侧的狼纷纷跳起,一头狼咬住了“牙月”,索格兰德毫不手软地将燃烧的树枝捅向它的眼睛,狼惨叫着松开了口,在地上打着滚。这是场殊死的较量,容不得丝毫的的犹豫。索格兰德持续地挥剑,第一批向他攻击的狼很快就一一变成了尸体。
狼群看来是要和他打一场消耗战,没有给他什么休息的机会,保持着波状攻击的形势。如果是普通的战士,早就在这样的攻势下被狼群撕碎了。但是索格兰德毕竟是习惯了以一敌众的人,这样的疲劳战术一时还起不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久攻不下,“黑心”长嗥着,狼群停止了攻击。索格兰德喘着气,靠到了树干上。如果狼足够聪明,它们的攻势只要再持续一小会儿,就可以让索格兰德丧命了。但是,现在索格兰德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体力的损耗、出汗以及身上不少的小伤口,使他已经开始出现体温过低的现象。索格兰德知道自己必须要获得一些营养,马肉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寻找出最后被他杀死的狼的尸体,割开其喉管,贪婪地开始吮吸着鲜血。砍下狼尸的前腿,连着皮毛一起吞下精瘦的血肉。人类的尊严在此时是毫无作用的东西,索格兰德一点也不吝惜地抛弃了它。
索格兰德一边吃喝,一边冷眼观望着狼群的动向。狼群不久之后又开始骚动了,“黑心”鼓噪着同类向眼前的人类发起又一轮的攻势。索格兰德扔掉啃了一半的狼腿,重新上阵。这次狼们变得谨慎起来,攻击也不似刚才那么凶猛,甚至还在后退。索格兰德正起了杀性,生肉和鲜血把他的人性暂时的压抑着。他眼中暴出血丝,疯狂地挥舞着剑和简易的火把,渐渐被引离了树下。
当索格兰德意识到不对劲时,回头发现火堆已经被几头老狼踢散踏灭了。
“真是狡猾的畜生,这才是它们的目的吗?”索格兰德苦笑起来,他大喝着又冲回树下,杀散了还妄图着树上的塞勒丝特的狼。
索格兰德重新靠到树干上,他抬头向塞勒丝特看去,小家伙竟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睡去,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索格兰德向她微笑了一下,想不到塞勒丝特也向他笑起来,就在两人相互交流的时候,索格兰德凭着战士的直觉,把两头想要偷袭的狼身首分离。
人兽之间的战斗一直持续着,那维的冬夜是如此地漫长,让双方都感觉不到杀戮的尽头。
当银色的月光时隔数日后重新眷顾大地时,那维的荒原上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狼群仍旧没能战胜一个人类,超过一百头狼的尸体是无克辩驳的佐证。
野兽并不是光靠感觉器官判断形势的生物,它们有时也依靠它们的直觉,连人类都知道野兽的直觉有着异常精准的判断力。
现在,整个狼群开始不安地骚动了,它们开始畏惧了。它们不再吼叫,龇牙咧嘴,背毛竖起,用严厉的目光凝视对手;而是双耳紧贴,神色惊慌,轻微的龇牙咧嘴而形成一条细缝,随着敌人的前进而后退。
“黑心”对狼群大声嘶吼着,像是将军在呵斥胆怯的士兵。它在狼群中四处走动,不时地嗥叫着,咬打着其余的狼。但是这没有任何效果,甚至有几只地位底下的狼对它进行了反抗,暴躁地向它低吼着。
索格兰德的身体此时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不可能在做出如之前大半个夜晚那样的杀戮了。他的视线虽然开始模糊,但头脑还是清醒的,狼群的纪律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有恰当的时机,他就可以让整个狼群溃散。
索格兰德的体温过低持续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类能忍受的范围了,能够支撑他到现在的惟有他的意志力了。狼群的骚动不太能传到他的耳中了,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幻觉也伴随而来。
“轰”地一声,群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眼前的人类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黑心”又得意起来,它威胁地向其它狼吼叫,命令它们再度向猎物发动攻击。其余的狼并不服从它,弓起背,用嘴用力地“咬”着空气,而大声地啪啪做响。
就在狼群仍在为是否继续作战而争论时,跪倒在地的索格兰德突然暴起,这是他积蓄了最后的力量发动的突击了,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不少掠食动物。“黑心”的反应果然出众,它极力躲过了人类的刺杀,而对方的武器刺进了它身后的一头狼。
“黑心”刚一落地,死去同类的尸体又向它飞来,于是它继续向狼群中逃避。但这次它算错了,索格兰德的剑刃正在那个方向等它。
“嗷——呜——”临死的惨叫声和鲜血一起迸发出来,狼群的统合力也随着这声惨叫而烟消云散了。狼群惊恐地看着和它们战斗了一整夜的人类,拖着挂在剑上的“前”狼王,一步一步地走回那棵枯死的大树边。
索格兰德无力地又一次靠到了树干上,大山般沉重的倦意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严重幻觉肆无忌惮地在他脑中弥漫开来。他不时地看见和听见夏普尔、安达克、老贝奇等人的音容笑貌,不过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
“族长大人,你听,这么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在嗥叫啊。”
“也许他们死了族长吧。”
“立塞达尔大人,大清早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是,是,我知道了。我们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