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的空调被简白开到最大,即使如此也吹不开沉沉罩下的低气压。这气压和九月北京的天气无关,完全来自人为。这位始作俑者此刻正郁郁寡欢地靠坐在沙发上,昂着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刚才简白把他带回来后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坐姿,一坐半个小时过去了……
简白拉他回来时又出了身汗,此时重新洗了把澡,出来时上身打着赤膊只在肩头盖了条大毛巾而已。他走到余光跟前,以为他睡着了,用自己的膝盖抵着他的,左右磕了两下,嘴里对着他说:
“唉,醒醒,别在这里睡,一会儿着凉了。”
简白的声音不是那种低音炮,却也沉沉地很好听,尤其是他在说那种体贴人的话的时候,能温暖地沁到对方的心里。
以往简白只要这样一说余光必会有所回应,不过这次不同,余光仍然坐那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要不是他的右手拇指不停地在食指上打着旋,简白估计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此时此刻,房间的灯光正好打在余光脸上,他的睡颜向来耐看,这样看着他,简白内心又起了那股燥动,这男人真是越看越有味,没事摆出这种表情干嘛?!心里暗暗对着他骂了句老妖精之后,简白转身去了吧台。
他一走开,余光就睁了眼,见简白矗在不远处的背影,他忍不住问:“我怎么那么蠢,竟然没有认出来。”
简白给自己开了瓶水,喝了一口后回身看他,见他等着自己说话,他不紧不慢地回复:“是挺蠢的,眼神不行。”
还以为简白会安慰自己几句,想不到等来的是没法辩驳的嘲笑,他有些吃瘪,阖了阖眼,对着简白又说:“这也不怪我,谁叫她穿得……”他思考了一下,继续:“穿得不像正经人家的孩子。”
说得挺含蓄,简白眼角抽了下,慢慢靠近过来。
刚才简白背对着自己时没发现什么异样,等简白转过身走近了余光才发现他现在正打着赤膊呢。
“空调开高些,一会该着凉了。”他关切地说了句,顺便扫了眼眼前那具相对自己算是精瘦的身体。
简白没理会他的嘟囔,径自走到他的跟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一坐。两个人挨着有些近,余光第一次觉得这小子的气场还真不小,碍着自己晚上闹出的傻事,他有些悻悻然,不自觉地往后靠,仰着头看着他。
居高临下看他吃瘪的样子还真是件有趣的事,简白心里挺乐,解释了他的疑惑:“余倩倩在酒吧上班,那是她们的工作服。”
余光听闻后一惊,脸色大变,想起倩倩的头发颜色,她的新潮前卫的妆容以及她那条短的不能再短的露肩裙,担心和紧张一下子就上了脸。人也不再北京瘫了,坐直了身体凑近简白的脸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她在酒吧工作?你怎么知道的?她做什么工种?操|他妈的不会是坐台吧?你别吓我!”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没带喘气,只有脾气要上来时的那股怒火冲天仿佛即将要从他整个人身上冒了出来。
简白看着他的表情,他的眼神,还有他有些发颤的嘴唇没及时回答他的话,反而笃悠悠地又喝了口水,然后把那水递给了他:“喝口水,降降你那火气。”
“降毛啊!你他妈的快说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到底这段时间不去学校都去哪混了?!”余光完全发火了,眼神狠狠的,射出的光能杀死人。
简白有分寸,知道再不说实话估计他又该发疯了,收回自己的手,把盖子旋上,然后咽了口水说:“你想太多,她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你想的坐台,她只是售酒的小妹。”
一下松了口气,余光整个人都软了,吓软的。他直接将自己砸靠在沙发靠垫里,埋在那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片刻之后,他用细微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还是得赶快把她找回来。我欠她太多,太多了……”
那一晚,两人都没好好睡。
余光的小床搭在简白的大床的一侧,两人挨得近,他所有动静都直接影响到他。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他也跟着没睡好。最后简白脾气上来了丢了个枕头过去,那枕头正好砸在余光脸上,他也不生气,直接把枕头往后脑勺一塞。
“没睡着啊?”余光对着大床那头问了句。
简白简直不想理他,他侧过身,背对着他。
“没睡着就陪我说说话啊!”余光又在那里说了一句。
简白没辙转过身躺平了,两眼看着天花板,心理开始默念起圣经。
“我家倩倩除了在酒吧打工还在哪打工啊?”余光也不客气,接着问。
“正阳。”简白闭了眼,含糊说了两字。
“正阳?她去正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