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绥军展开进攻后,张作霖连夜电召众将,至当天下午,张学良杨宇霆、张作相、韩麟春、张宗昌等大将纷纷到京,并联名致电阎锡山,促请避免战争。阎锡山随即回电,语气含糊,推脱责任,称“此次误会非出我方之自动……已严责大同驻军切查”,同时却严令各部加快行动,继续向安*发起猛攻。
翌日,山西驻京代表南桂馨等人秘密离京,并发布誓师讨奉之艳电,与张作霖彻底决裂。
10月2日,张作霖发表讨阎通电,晋奉战争正式爆发。
夜半十分,中*南*海居仁堂的一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虽然几个窗户都开着,大吊扇转个不停,屋子里还是烟雾腾腾。
因为张作霖本人抽烟,部下众将也大都嗜烟如命,像张作相和杨宇霆几个不好这口,也只能强忍着,时间已是深夜,这两人都是满眼血丝,微微红肿,说不清是被烟雾呛的,还是熬夜熬的。
杨宇霆捂着嗓子咳嗽两声,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却不入肺,从嘴里直接吐了出来,说也奇怪,自己也熏上这么一根,满屋子的烟味似乎都闻不到了,咳嗽两声,向张学良问道:“汉卿,听说你和芳宸(韩麟春字)又发了一封联名电报,阎锡山回电没有?”
张学良摇摇头:“没有,我和芳宸所发微电(电文于微日发出,10月5日,故称微电,和艳电等同理),洋洋万言,却如石沉大海,看来阎百川铁心要和咱们开战,这一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说到这里,张学良微微一愣,一个月前他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孙传芳即将发动龙潭战役,安*占尽主动,不料转眼间主客突变,轮到晋绥军来进攻安*。
“哼,记得上年山西为冯逆所迫,围攻大同,蹂躏雁代,晋北不保,太原垂亡。阎锡山信使往还,叠电告急,摇尾乞怜之态,如在目前。”
韩麟春早年留日,又担任清政府陆军讲武堂教务长,文化素养较高,之乎者也,骈句排比,都是信口而来的习惯,谈吐和一般丘八都不相同:“我军力攻南口,转战千里,直趋绥北,兵无宿粮,马无积秣,方才剿灭叛军,不料阎锡山狼子野心,认贼作父,倒行逆施,反颜事仇……大帅,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借此一战彻底剿灭,难解三军心头之恨!”
张作霖微微点头,却把目光投向了杨宇霆:“邻葛兄(杨宇霆字),战事突起,你有何良策?”
杨宇霆号称奉系第一智囊,大战突然爆发,安*仓促应战,这种情况下,老帅对杨宇霆的意见最为倚重。
“这一仗来得仓促,晋绥军气势汹汹,宇霆不才,有四策可以破敌。”
杨宇霆毫不推辞,两眼闪光,扫视座中众人一圈,朗声开口道:“第一、津浦线由第一方面军扼要防守,对南方革命军暂取守势,不宜轻启战端。第二、阎锡山此次反奉,系以冯玉祥为后援,此路最为重要,安*二七两个方面军,应依照原定步骤,努力向河南郑汴发展,以断冯、阎之联络。此路指挥,仍以张宗昌和褚玉璞担任为宜。第三、晋绥军二十万人马对京绥铁路一线展开猛攻,其意图却在吸引我部兵力,相机夺取京汉线,涿州和保定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察哈尔只为分战场,因此我军宜坚守京汉线,先守后攻,将晋绥军主力歼灭于涿州一带,这一方面的战斗,应以汉卿为总指挥。第四、至于京绥铁路和察哈尔方面,责成高维岳等部坚守抵抗,如必要,可以向张家口一带靠拢,同时,东四省部队全部入关,以辅忱(张作相字)的五军团为察哈尔援兵,择机与徐永昌决战……”
张作相不由得微微点头,杨宇霆果有大才,三言两语间,已将纷乱的局面梳理得清清楚楚,只要照着他说的这四策执行,立刻就能稳住形势。
不过按照杨宇霆的这个机划,察哈尔就变成了次要战场,虽然形势岌岌可危,却要从千里之外的吉林调兵相救,高维岳所部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张作相想到这里,张口说道:“邻葛兄,从吉林调五军团援助察哈尔,大部队长途奔袭,军需物资的集结调动都需要过程,没有七八天的工夫难以成行,恐怕远水解不了尽渴,是不是抽调三四军团一部,就近援助察哈尔?”
“无妨,张家口非可守之地,没必要在这里和晋绥军硬拼,只要命令四十五师肖林所部节节阻滞敌军,争取时间就可以,必要的时刻,可以放弃张家口。”
作为战略大家,杨宇霆和石醉六不约而同,都提出放弃张家口,这座城市的确不利于防守,反倒是附近的南口、怀来等地都是合适的战场。
张作相沉吟片刻,又问道:“就算如此,那高维岳的第九军怎么办?总不能把这支部队就扔在多伦。”
杨宇霆摇头道:“第九军两万余人,无关大局,为将者该断则断,取舍之道最为重要,绝不可因小失大!”
两人渐起争论,其他众将也议论纷纷,支持谁的都有,议到最后,老帅张作霖一锤定音。
“邻葛说的很有道理,京汉路才是决战之地,但如果张家口过早失守,北*京和关外的压力太大,另外第九军是咱们的老部队,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从三四军团调一个师驻宣化,协助四十五师防务,尽快反攻柴家堡,救援高维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