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地点头,“知道。我只是因为明天就要去太符观,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还不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烦?当初要是不与他们交手,就不会有如今的不安。”
颜惜月咬了咬唇,小声道:“可对方咄咄逼人,还在言语间轻慢了师尊,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又能怎样?”
灵佑冷冷道:“大不了回去后禀告师尊,再请太符观的掌门惩戒不肖门人。这样一来,他们也无话可说,哪里还能兴师问罪?”
她没再吱声,知道再说也是无益。灵佑拿起晶露剑,起身道:“先上楼休息,等明天到了太符观,你少说为妙,我自会向昆逸真人解释事情原委。”
颜惜月只得跟着他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却无心休息,听着楼下各种叫卖声,便不由打开了窗子眺望。
华灯初上,夜市如昼,远处有商铺门前放着各种祭祖用的东西,她看到后才想起再过几日就是下元节。以往在玉京宫时,每逢此节必定要设坛供斋蘸神,借以求福免灾。每个人都有各自忙碌的事务,而她也总是做着最平凡的一员,在远处望着师尊与众师兄师姐潇然入殿,宛如神仙。
“鸡汤馎饦,来一碗御寒吧!”一阵叫卖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往斜对面一望,果然也有用青布支起的棚子,里面正有人煮着馎饦。
她双肘撑在窗台上,托着脸颊出神。
很自然地又想到了被留在白露镇的夙渊,也不知道他吃了那碗馎饦没有,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口味奇怪,挑三拣四。
想到此,抑郁了一天的颜惜月抿着唇笑了笑。
晚风微寒,她在窗口趴了一会儿,忽见一只蝴蝶从夜空下翩翩飞来,墨黑的翅膀上如画一般遍洒幽蓝。它绕着檐下飞了一圈之后,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窗上。
颜惜月颇为诧异,伸出手指在它近前晃了晃,它却只收拢了双翅,顾自在窗上栖息。
“小七,看像不像你?”她将七盏莲华从袖中取出,莲华幽幽飞到蝴蝶身前,幻化出璀璨光影,亦争奇斗艳地变成了蝴蝶模样,熠熠生出紫蓝的光芒。
而那蝴蝶似也感受到了七盏莲华的媲美之意,一振双翅飞舞风中,继而又停落在颜惜月手边,安静而恬美。
“天这么冷了,你为什么还出来呢?”她蹙着眉问它,它却只微微扇了扇翅膀。
“孤零零的,也像我一样,没有家人吗?”颜惜月摊开手掌,想让它飞到手心,可这时风中却飘下点点秋雨,夜市上的行人形色匆忙起来。
那黑翅蓝影的蝴蝶在她手心轻轻飞过,转而投向渐渐密集的雨中,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间。
次日一早,颜惜月便跟着灵佑出了汾州城,往东北方向又行了一程,这才来到了太符观门前。
太符观建筑恢弘,雄浑俊逸,门前道士听闻两人来历之后,打量了一番便匆匆进去通报。过不多时,有人来将两人引领入内。观中石径四通,古木森幽,颜惜月不敢多看,只随着灵佑径直前行。
引路人将他们带到一座斗拱高檐的大殿前,颜惜月抬头,只见殿上悬着匾额,书有“昊天玉皇殿”五个大字,看里面神像肃然,香烛缭绕,便知此乃太符观正殿。而此时钟罄齐鸣,一名身穿道家法衣的精瘦老者在众弟子的簇拥之下缓缓走出,朝着两侧扫视一遍,随后坐在了正殿之上。
灵佑躬身上前,拜道:“晚辈玉京宫灵佑,不知座上可是太符观昆逸真人?”
那精瘦老者抬了抬眼皮,沙哑着嗓子道:“难得玉京宫的人还认识老夫,我与你们清阙真人已多年未见,听说他的修行越发高深,也教出了不少好弟子。”
灵佑听出他话里藏话,却也只当不知,笑了笑道:“真人谬奖了,晚辈们整日随着师尊打坐修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日灵佑前来拜访,是因为前些日子收到了真人给师尊的书信,那信中所说之事让师尊很是意外,特地命晚辈下山,带着那闯祸的师妹前来太符观赔罪。”
昆逸真人此时才瞟了颜惜月一眼,哼道:“这就是你的师妹?看上去年纪尚小,这样的弟子你们玉京宫怎能随便放下山来?”
“正是因为年幼无知,才一时鲁莽得罪了两位道友。”灵佑一边说,一边望向颜惜月。她低着头行礼,道:“真人,之前晚辈在彭蠡泽附近遇到了您的两位高徒,因言语不和而动了手……”
她话还未说完,昆逸真人身后的一名中年道士却已冷冷道:“只是言语不和吗?我怎么听说是你看到云松降妖,却趁机想要抢夺妖物元神?”
颜惜月一怔,气愤道:“分明是他们来抢夺我打伤的蜥蜴元神,怎么反而将罪名推到了我身上?”
灵佑眉峰一挑,向昆逸真人道:“可否请当初被打伤的两位道友出来一谈?”
昆逸很是淡然地向那中年道士吩咐了一句,那人便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之前与颜惜月交手的那两名年轻道士便跟随而来。那唤作云松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脸颊也是伤疤累累,显然伤得不轻。
他一见到颜惜月,便气得咬牙切齿,连忙向昆逸道:“师傅,就是她出手伤人,把弟子千辛万苦得到的妖物元神给夺了去,就连您赐予弟子的朱雀灵符都被毁坏了!”
“你简直是颠倒黑白!”颜惜月攥着拳上前一步,云松往后一退,跟着他过来的那个师弟云常亦帮腔道:“云松师兄说的没错,我们受了薛员外的委托四处搜寻妖怪,结果她倒趁着我们不防备的时候暗中出手。师兄要与她理论,却被她带来的帮手打至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