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偏僻的几家酒馆并列成一条街道。场景换成渗有呕吐物酸腐味以及小便臭味的繁华街一角。“这小孩闻起来真臭!”被对霓虹灯光的中年女子皱起眉头说道。
“根本还是个小孩吗。这样子卖不出去啦。”
“也有客人喜好是这样吧?我捡到的时候她是坐在逃生艇上。人好象已经完全疯掉了哪,脑袋空空的。所以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听哩!”
女人窥伺起自己的脸。有股呛鼻的香水味窜进鼻腔。虽然有想到这简直就是厕所芳香剂的气味,但身体与心里却不会有反应。女人在眼前弹响拇指并且哼地唿出声音后,并戳着少女的头将她推向店里。遥遥晃晃的脚步踏进积在地上的水洼,使得映于霓虹灯光跟着摇曳起来。
巴纳吉与玛莉妲看着映于该处的少女脸庞。放着满头不知整理的头发任意留长,那张脏兮兮的脸正朝向两人。无防备地让尚为成长为女人的身体呆站在原地,排行第十二的少女回望天空,眼睛注视于一点……
“拜啦。”
男子从女人那收下些许钱,然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将我从驾驶舱黑暗中拉出来的男子,应该是自己新任master的男子要走了。master,模煳地让喉咙发出声音,少女打算追到男子后头。“从今天开始,你的master就是我!”女人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对她吐出具有油脂味的气息。<aster的话自己就活不下去,那是联紧自己与世界的牵拌。但是在少女自此要踏入的世界里面,每晚的master都会变。自己的新任务是接受其要求,并让master得到满足。每晚都有腐烂的蝓舔遍全身,而所有事情结束后少女会有一种感觉,好象自己变成多余一样。身体内蓄积起脏水,最后连自己这个存在也逐渐消失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因为脏水而变得水鼓鼓的皮囊而已。
但是,不听从master不行。因为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从不能让自身意志介入的部分来看,搭上ms战斗与没晚服侍不同的master并没有什么不同追根究底,人造物本来就不需要意志。明明只要严守服从与献身的戒律,和姐姐们做一样的事的话,自己就不会被独自留下来了。
廉价的床铺咯咋出声,难闻的臭味吹在自己脸上。一边承受不小心拥有了独自意识的报应,如今,变得空洞的苍蓝瞳孔正注视上下摇晃的天花板。像要让身体腐烂的酸腐味道,变成了自己的体味——
光。冰冷而象征丧失的光。
看得到的白色的天花板。比起在新吉翁基地的医疗设施里,要来得穷酸且肮脏许多的诊疗室天花板。“明明还是这么年轻……”穿着白衣的秃顶男子用疲倦的声音低喃。
放在床铺旁边的银色洗脸盆里,隐越倒映出自己的脸。变成十五岁左右的身体横躺在床上,排行第十二的少女茫然地睁开因麻醉而朦胧的眼睛其表情忽然紧绷起来,而摸索过下腹部的手则在床单上僵住。
没有。被偷走了。在这个身体里凝聚成形的某种东西、一点一点慢慢变大的某种东西被人掏出拿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少女明白那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已经被……
像医生的男人才走出的布帘后头,可以看见附有固定双脚器具的诊疗床。注射器、剪刀以及前端呈勾状的银色棒字没花心思地排列在托盘上。是用那个掏出来的吗?这么猜想的瞬间,受到就要脱口而出的恐惧所促,少女从床铺滚下来的身体摔到了地板上。颤抖无从停止。跟着涌上的则是恶心感。被人偷偷将身体里面的东西掏了出去,刻骨铭心的疼痛在少女全身扩散开来。
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凝结于胸口的话语无法化成声音,少女被医生抱出诊疗室。“没让商品受伤吧?”在等候室里吞云吐雾的中年女子瞪向医生。“没有。不过……”女人没有回答医生认真对上的目光,只说“喏,回去啦”便转过身去排行第十二的少女则是停下脚步,瞪视起女人。
身体从前阵字就一直怪怪的。少女感觉肚子一带有某种东西凝聚成形,还让月事停滞了下来。那是什么?可以放回去的话,少女希望能放回去。因为那是自己的一部分,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没错。少女将不成声的声音寄于视线上,对此,中年女子只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并转过视线。“走啦,你在干嘛!”被这么喝道的女人拉过身字,少女琅跄地踏出脚步。
“大石头拿掉了吧?过来啊你。”
硬要将少女留住脚步的身躯拉离,女人歇斯底里地叫道。不对,那才不是大石头。胸口里的心声终究没化成声音,少女被拉出景象惨淡的街道。她被拉上停在街旁的电动车,车子一路开往店家所在的闹街。平凡无奇的街景从窗外流转而过,人们繁杂的脸孔稍纵既逝。脚踏车聚在一圈,孩子门骑单车穿过巷道。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有婴儿在哪里哭着……
那些光景阵阵湿润晕开,冰冷的水滴字脸颊流下。眼泪。失去master以及姐妹时也没流出来的眼泪。一边感觉到从苍蓝的空洞中滴滴答答地流下,巴纳吉想,明明有不是情愿怀下的孩子。与情不情愿没有关系,那仍然是一道“光”,玛莉妲的思维这么回答。在人造物体内诞生出来的一道“光”。比起至今看过的任何一道光都要炫目,原本应该能点亮这灰暗阴冷世界的“光”。
你的想法,算是为人母亲的一相情愿吧。也是吧。不过,我还是会想依靠这道光。因为灵魂都是孤独的……两道思维交缠嬉戏并且相融,扶者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热度的下腹部,少女则持续流泪。自己泪湿的脸映照在车窗上,而湿润的倒影跟着又崩解了形体——
“是啥意思啊,你这个人!竟然敢擅自跑进店里来。”
“吵死了!你这个把小鬼当成东西卖的老鸨。再不让开,我就砸了这家店。”
有人在怒吼着。坐起懒散的身体,少女仰望嵌于肮脏墙壁上的铁制门板。喀铛作响的高分贝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受惊吓的老鼠慌忙逃离而去。
当长尿瓶用的罐子翻倒在地,痕迹在水泥地板上扩散开来。不赶快收拾的话会被揍,少女虽这么想,却没有走下床的力气。被那密医掏出大石头之后,到底经过多久了?从那以后少女的身体边搞坏了,只能一直待在这间地下室,像团烂泥般横躺着。那果然是自己的另一半身体。注视着骨肉消瘦,且变得像老人家一样的手掌,排行底十二的少女一边摆出不关已事的脸,听起了外面的喧燥。被掏出另一半身体的这具皮囊里头,已经连脏水都不会蓄积了。吸饱地下室湿气的身躯,只是一团水鼓鼓的残渣而已。
喀铛,摇撼房间的声音响起,铁制的门板被打开。走廊的光照进室内,让少女不自觉地用手蔗住脸。那是对于数日没看过太阳的眼睛来说,太过刺眼的光。背对光源,有一名男子站在门口。打算走进房里却又感到犹豫,一手掩鼻的男子脚边,还躺老鼠打翻的尿瓶。看了少女,说道“就是她”的男人身字一退,另一道巨大的人影便背对着身子一退,另一道巨大的人影便背对着光源出现。
对于脚边积水、室内弥漫的恶臭都没露出在意的神情,那道人影缓缓接近少女。这个人就是今晚的master吗?了解到的身体自动作起来,少女站到冰冷的地板上。因为汗水与污垢而显得有些肮脏的衣服滑落地上,少女一丝不挂的**,身体和人影对了面。那道人影之所以会倒抽一口冷气的举动,是因为看到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把?知道这位master似乎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少女稍稍地安下心来。因为自己目前的状况似乎无法完成被梆、或是被打的任务……
“你等一下!这家店可是有道上的兄弟在看顾的。马上给我离开那女孩身边。”
女人在房间外叫道。人影则一语不发地拿起床边的毛毯,并轻轻将其披到少女身上。“这女孩我带走了。”这么说道的声音震荡起房间里的空气,那张被坚硬胡须遮着的脸映入了少女眼帘。
“她是我军的所有物。感谢你们之前对她的照顾。”
与低沉、平静的声音恰恰相反。愤怒的神色占满了男人的脸孔。“这时候把军队扯出来是、啥回事?你该不会是吉翁的落魄军人吧?这样的话我就要叫警察……”女人说道。“你就叫看看吧!”男人的声音将其打断,而男人藏在怀里的手枪枪柄则在少女面前蠢蠢欲动着。
“我很火大。管他来的是警察还是黑道,我现在的心情应该能宰掉一百个。别让我更声气。”
另一名男人从背后将住口后退的女人拉倒在地,惨叫与怒骂逐渐远去,少女对其他动静毫不介意,朝留在室内的大胡子男人走近。披在身上的毛毯滑落下来,瘦得皮包骨的少女一脚踩到了那个上面。当少女伸出手,打算要触摸男人被胡须覆盖的脸颊时,男人像是硬挤出来地说“够了”,并用他宽大的手掌包覆住少女的双手。
“你不用再做这种事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垂下背光的脸孔,紧紧握起少女双手的男人眼中,浮现出微微发亮的东西。这个人是为什么而道歉呢?有为什么会哭出来呢?掠过头里的疑问被身体共鸣出来的热度所融化,少女成对的苍蓝空洞中持续映照着男人的脸庞。到目前为止,少女已经被许许多多的master抱过,但却没有人这样有力而温柔地握住自己的手。
不过,少女认得这份温暖。好久好久以前,有一双手从水面那端伸向自己。当自己从胶囊中被拉出来时第一次碰到的人类手掌,差不多就和这支手一样温暖。少女将所有的意识集中在男人粗糙坚硬的手掌上。从那里传出了热流,一边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鼓噪着,少女直直地窥探起抬过头的男人眼睛。微微润湿的黑色眼睛里,映照出了自己黑漆漆的脸,你是谁?少女试着问道。
我就是我。眼睛里的自己怎么回答。我不是排行第十二的妹妹,而是被人赋予了玛莉妲?库鲁斯这个名字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你获得;饿真正的master,以后要为了master而活。别因为你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而活着,而是要赌上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来为master奉献。
这股温暖才是“光”,伸进黑暗中的唯一一道“光”。被再放开这道“光”了。去期望master所期望的事,去和与master为敌的东西战斗。直到某天这具身躯被燃烧殆尽,并且让所有罪业污秽回归虚无的时刻为止——玛莉妲的思维在辛尼曼眼中叫唤:你这是在诅咒啦——巴纳吉的思维将其打断。自己对自己做下诅咒。明明船长根本就不希望你这么做。
我知道。你的眼光很正确呢。但我说过吧?能拯救人类的,不一定只有正当性而已……玛莉妲反驳的思维溶入光中,渐渐将呆站在地下室的少女包覆住。笼罩在全白的光芒之下,张开双手的少女眼睛里一流出泪来,巴纳吉就看见转作热流的光芒让眼泪蒸发了。
光。燃尽一切罪孽与污秽的净化之光——
这是在几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产生的知觉。
噼哩作响地爆散出粒子束,光剑刃瞄准着四片出榜的驾驶舱。知觉到驾驶舱里玛莉妲的存在,取回**感觉的巴纳吉一股脑地将操纵杆推到底。
激烈震荡传进刹停下来的机体中,“nt-d”的标记闪烁着。玛莉妲没有动。苍蓝瞳孔望向空中,她在等逼近眼前的光芒将自己吞没。可以解开自己对自己下的诅咒,并且燃尽体内的污秽的“光”。像是在阴暗地下室横躺着的少女一样,玛莉妲正在等待遍体鳞伤的心与身回归虚无的瞬间。
哪有这种救赎的方式。一边要暴冲的机体止步,巴纳吉在思维里倾尽全力叫道。在梦境中、在幻影中,我了解了你这个人。在两道思维重合交叠、相互共鸣的知觉中,我看到了你的存在。人是可以彼此理解的——这事实才是真正的“光”。辗露沉睡于深处的可能性,并与内杂之神邂逅,这才是你要的救赎。然而,你却只看到自己的过去——
饱和的思维化成光芒,从精神感应框架放射而出。尽管已有减缓若干速度,“独角兽钢弹”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驾驶员的意志与系统相互冲突,让机体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状态,并随惯性朝着四片翅膀直冲而去。距离接触只剩几公尺——我绝不会让你被杀。你这批悍马,给我听话。巴纳吉使出全身上下的力气将操纵杆推到底,同时也将全副心神化作声音大叫出来。
“停下来啊——”
光剑的刀刃前端烤热四片翅膀的驾驶舱盖,使得钢弹利姆合金跟着外翻掀起。刹那间,其光刃急速消逝,只有烧烫的剑柄抵到了四片翅膀的腹部。“独角兽钢弹”随惯性冲撞向四片翅膀,交缠在一起——停止动作并紧帖起彼此身体的两架巨人,开始随着冲撞的惯性缓缓于虚空中漂浮起来。
红色磷光急速褪去色泽,复眼式感应器取回了原本绿色色彩。同时面罩翻下。展开作v字的复剑天线才刚收束为一根,光芒便从失去“钢弹”外型的“独角兽”身上消逝了。头盔的辅助器随即解除,像是卧倒趴下地蜷曲着身体,巴纳吉顺势将嘴里倒流的胃液一吐为快。
脱下头盔,背嵴配合喘不过气的唿吸上下起伏这。勐咳了几次,并咳了几次,并擦过被汗水与呕吐物弄脏的脸,巴纳吉注意到有少许与汗水不同的水滴留在眼眶边缘。并非从身体,而是从内心渗出的水滴。深藏于他人脑里,反射出痛切热度而让自己大脑产生共振的记忆,在眼球上凝结成了一滴泪水……
那段体验到底是什么?揉起眼睛,一边摸索着从印象可及的边缘开始云消雾散的记忆,巴纳吉注视眼前的四片翅膀。机体各处喷发着短路的火花,单眼熄灭而垂下脸庞的巨人身上,已不复看见破坏“工业七号”时的魔神面容。受了伤、筋疲力尽、无依地漂浮着的机体在巴纳吉眼中,正缓缓与少女遍体鳞伤的**重合在一起,而少女所吞下所有污秽的苍蓝瞳孔则散发着冷冷空气。“玛莉妲小姐……”巴纳吉不自觉地叫唤出口,应该能让对方听见的接触回路却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