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得热闹,只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外晃了一下,文娟遂出去问他,先斥了一句“不懂规矩”,才问他有什么事,小太监说了几句,文娟脸色变了变,吩咐他几句,自己进去回话,走到苏兰芷跟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番作态落在宜妃和敏妃眼里,两人何等乖觉之人,当即扯个理由起身告辞,苏兰芷心知是有事,也就不多留,亲自把她们送出门去,回房后才沉着脸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文娟犹豫一下,轻声说:“禀主子,外头送信进来,说……您家里的老太太去了……”
苏兰芷一时没听清文娟说的什么,不禁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刚说谁去了?”
文娟垂着头,低声说:“主子节哀。”她本就不是巧嘴之人,多余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苏兰芷心猛地一跳,头也晕了晕,文娟和文秋忙上前扶着,苏兰芷一叠声追问是怎么回事,初二时李氏还递了牌子进宫,那时她还没一点事,精神头也极好,还说要给苏子瑜相看媳妇,这才几天,怎么忽然就去了?
文娟忙把小太监叫进来回话,小太监倒是个伶俐的,只说:“详细情况奴才也不知,是雍郡王打发奴才来给娘娘送信的,雍郡王已经派人去帮着料理老夫人的后事,让奴才来禀报娘娘,请娘娘节哀,外头的事都有王爷,娘娘不必忧心。”
苏兰芷看他这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挥挥手让他退下,这时候她才有了点真实感,想到那个虽然柔弱却从心底疼爱她们姐弟几个的母亲,哪怕苏兰芷不能把她当亲娘看,处了这么多年,也是有真感情的,猛然听到她不在了,这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难受的慌。
李氏和苏文不一样,苏文心里眼里就没她们姐妹几个,哪怕是唯一的儿子苏杰,也是在他瘫了之后才得了他一点关爱,而她们姐妹几个,从来没感受过苏文的父爱,所以当初苏文离世,苏兰芷稍微难受一下,悲伤什么的更多是表现给别人看的,她不能让人挑她“不孝”。
李氏虽然柔弱,从来没有替她们挡过风雨,甚至还需要儿女们保护,但她真的是个慈爱的母亲,只要是她能给的,她都一分不少的给了自己的儿女,这也是苏兰芷姐妹们愿意护着她的重要原因,听到她离世,从不可置信回味过来之后,浓浓的伤感就涌上心头。
可是,苏兰芷即便再伤心,她仍是什么都做不得,好在胤禛懂事又顶用,有他帮着料理,李氏的后事定能周全又体面。一时苏兰芷又想到苏杰夫妇尚在外地,此时恐怕还没接到消息,家里只有苏子瑜和苏子瑄,苏杰的两个女儿都跟着去了任上,苏子瑜才十五岁,从未料理过这等大事,也不知如何慌张呢,又一想,虽然兰蘅夫妇不在京中,兰芬也轻易出不得恭王府的门,好在还有兰蕙一家,齐永明更是老成持重,有他们在,倒也不用苏兰芷担心。
苏兰芷脑子里乱乱的,坐着发了半晌呆,想着枯坐无用,方起身往书房走去,几个文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却谁也不敢劝,只好紧跟着她,见她在书房内抄写《地藏经》,方觉得放心些,众人都推出去各做各事,只留文雪和文如随时等吩咐。
晚些时候,胤禛请示过皇帝,才进宫来见苏兰芷,苏兰芷已经抄好一叠经书,让他带出去交给苏子瑜在李氏灵前烧了,她人不能亲至,只能用这个代表自己的心意,胤禛应下不提,看她虽有悲色,面色却还平静,才小心的把李氏骤然离世的原因说了。
原来李氏也是该有这一劫,她年轻时生孩子多,孕期和月子里又没保养好,本就亏了身子,虽然这些年养的好,底子终究薄了些,她本人又是个闲不住的,家里没别的活儿干,她自己养了半院子兰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浇花施肥全都亲自动手,不肯让下人碰一下,昨儿个傍晚她又去侍弄花草,不妨地上有些湿,她不小心滑了一跤,当时也不觉得怎么样,苏子瑜兄弟俩要请大夫她也不肯,只说无事,众人看她精神抖擞的,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也就罢了,她还照常带着两个孙子吃了晚饭,又如常如安歇,谁知今天早上众人不见她起身,苏子瑜兄弟给她请安,听说她睡熟未醒,也不叫人打扰,谁知道早饭时仍不见她起来,两个丫头去叫她,才发现她早已气绝多时,连身子都硬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