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跑上去替他扛回了靶子,沐英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躬下身,指着靶子上的箭孔,低声询问:“第一轮,你放箭前瞄了大约三息时间,而三保是抬手即射,不知道为父说得对也不对?”
“的确是这样!”沐春想了想,小声回答。
“如果两军相遇,你们二人正是敌手,此射结果如何?”沐英淡淡的追问了一句。
沐春的小脸登时红了起来,扭捏了片刻,终是承认父亲说得没错,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的箭还没射出去,三保已经一箭取了我的性命!”
“第二箭,你的羽箭出手后被风吹偏,而三保在举弓前,先抬头看了看树枝!”沐春笑着继续总结。
“怪不得三保的箭不受风力影响!”
沐春恍然大悟,高兴地补充。脸上因为被判定失败而带来的沮丧表情转眼散尽,代之的是闻道后的惊喜。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任何一个细微失误已经少许的迟疑都足以致命!”沐英不但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对好学的儿子循循善诱。指了指还留在靶子上的箭,笑着命令:“你把两支箭都拔下来,就知道与三保二人射艺相差到底多远了!”
沐春遵从父亲命令伸手拔箭,自己射偏了那枝箭轻轻一拉就脱离了靶子。三保最后正中靶心那枝箭,却拉了又拉,晃了又晃,直到将箭锋弄折了,才勉强拔了下来。
“若是一百二十步外,彼此都身披重甲。你这箭射过去,只能给敌人搔痒痒。而三保这枝箭,却足以令敌军落马!”
“儿子受教!”
沐春站起身,恭恭敬敬向父亲做了一个揖。然后双手托着弓箭,举到了三保面前:“三保射艺高出我甚多,沐春输得心服口服!”
“我历经了战场,与人厮杀过,所以见机的快一点。其他的讲究,我自己也不明白。你的射艺还胜于我,要是比作围棋的话,只不过你的是书房棋,我的是实战派。你的理论要远高于我,要是上得几次战场,肯定就会突飞猛进,非我所能及。所以,咱们还是算平局比较公平!”三保笑着回答,仍是不肯接对方送上的彩头。
双方正推谢不下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马文铭突然拍了拍手,高声插了一句。“依我之见,真正该得彩头的应该是公爷!”
众人闻声侧目,又听马文铭笑着补充道:“小公爷不知其理亦不能行之,自然算输。三保能行之而不知其理,也不能算全赢了此局。倒是公爷的一席话,深入浅出,让末将等受益非浅,所以,这彩头.....”
“滚蛋!你这马屁拍得质量太低!”
沐英摆了摆手,笑着道:“今日射箭,只是游戏之举,彩头只是其次。我看这样,你们小哥儿俩也不要说什么彩头了,也不要说什么胜负,就互相交换一下赌彩,算是交上一个朋友,以后互相勉励,相互帮助,岂不是好?”
“还是公爷想的周到!”
沐英的办法让两个小屁孩都脸上有光,异口同声的高声答应。
“咦?这位好生面熟?感情哥们在哪里见过?”
马文铭见识了一把沐英和稀泥的手段,忽然看到了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仁兄,觉得很是面善,却是一时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哦.....是你?”
看着那人一脸的笑意,马文铭终于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那位跟人争老婆不得,而损失了三千贯钱的土豪沈玉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