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出口,顿时如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脸色苍白之余,身子也不可自抑的微微颤抖起来。只是与此同时,似乎心中也忽然轻松起来,仿若放下了千斤重石般,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这些日子以来,她眼看着桩桩件件,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实则心中不知担惊受怕到何等地步了。她再如何聪慧,毕竟骨子里还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忽然日觉,自己竟牵扯到这种惊天之事中,要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
而刚才之所以有所犹豫,倒不是信不过苏默,而是实在担心旦告知了苏默,最后把他也连累上了,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可是随后又见苏默神情淡然,猛然省悟,若是话不说清楚,会不会让苏默误会,自己藏着掩着什么别样的心思?倘若那样,却又绝非自己愿意的了。
再想想,这些事儿终归只是自己的猜测,实际上并无什么实证。苏默号称才子,其人行事沉稳、思虑缜密,比之自己不知要高出多少去。有没有事儿,自会分辨。
这么想着,才终于将心中所思合盘拖了出来,但却终是免不了心慌惊惧,难以自已。
只是等再抬头偷眼去看苏默时,不由的当即就是怔,随即便又释然。
苏默的神色毫无半分波动,甚至连衣角都不带起伏的。显然,自己这个推测他早有所料,这才能这般稳若泰山。
只是心下安定之后,转念却又不禁的拎了起来。只因苏默听完这话,半天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盏,脸上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在想着什么。
“讷……呃,公子!”她心下忐忑,不由的试探着呼唤了声。
苏默眼神凝,瞬间回过神来,展颜笑,淡然道:“无妨,只是想到些事儿走神儿了。嗯,只要你没陷进去,我便放心了。”
妙芸不由松了口气儿,转瞬又心中感念。原来他竟直在担心我,想及此点,忽然觉得心如鹿撞,面红心跳之际,整个人都似明媚起来。
这世上终还是有个人在念着自己、想着自己,能得如此,便是真个立马死了,又夫复何求?
苏默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句话,却让眼前这个女子的心境便有了偌大的转变。他方才所思所想的,却是在尽力回忆前世的记忆。
记忆中,明朝中期安化王的叛乱,应该在武宗继位后,因为刘瑾弄权才爆出来的。但眼下看来,这位安化王早有了不臣之心。只是,究竟是历史改变了导致的这种变化,还是说原本就是如此?
若是历史改变了的话,那后面又会起什么样的变化?会不会因此让自己本就把握不多的先知,更进步失去优势?
而若是原本就如此,那这位安化王可是够能隐忍的。从现在到武宗继位,算下总还要好几年吧。嗯,历史记载,弘治皇帝的年号似乎要到十年还是十九年才结束来着?
但无论是十还是十九,现在才不过十年底。就算十二年吧,那也还有六七年的光景。再加上武宗继位后,也不是立马就乱了,总要沉淀个两年吧,这样前后算起来,岂不是要十年之久?
能隐忍十年之久,并在十年前就开始谋划准备,这样的个人,怎么也算的上枭雄了吧。苏默觉得至少自己这样的,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就是这样个人,居然在历史记载中,被描述成了个近乎笑话般的跳梁小丑。从开始起兵反叛,连个月都没能坚持下来就被扑灭了。甚至在历史上的记载,也只是简单几笔带过,让苏默都是在无意中接触到些事儿后,才终于记起这码子事儿来。这实在反差太大了,完全不合情理。
由此及彼,再联想到另位更有名的,同样是在这段时期造反的。江西那位宁王,似乎也有着类似的境遇。都是严重的名不符实,完全没有那种大反派该有的影响。
认真说起来,甚至这两次藩王作乱,都不如民间起义造成的影响大,比如刘六刘七那次。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呢?
想着这些,目光又移到神情有些恍惚的妙芸身上。这个女子,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些背后的魑魅魍魉们,把她安排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用?目标又是什么呢?
苏默想着这些,忽然觉得,眼前似乎被蒙上了层厚厚的面纱,满是诡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