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日子不如一日,寡母也上了年纪,贾芸读书也不出色,幼时的那点子不服人的志气也磋磨的差不多了,便想着还是本家说不定能依靠一二。
便是这样,管事的主子面前也是不要想的,还是走通了门路要紧。贾芸最开始想到的就是和荣国府二太太跟前周瑞两口子说说,只是求人办事并不好空手就去了,自家又是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物件,便想起了母家的舅舅来。
贾芸这舅舅还真不是一穷二白的人家,开着间不大不小的杂货铺子,里头也些个冰片、麝香一类的稀罕物件。
倒也不是平白要了人家的,贾芸想着来日在荣国府得了些活计料理着,再还了舅舅家便是。
更何况贾芸心中还有另一番心事:原来贾芸爹爹刚去了的时候,他随年纪还小,不能出面料理事情,但也知道家中原是有两间小铺面,当时母亲是脱了舅舅帮着出手钱来料理丧事的。可眼见着家中日子日渐艰难,寡母手中并不见一两散碎银子,要说当时舅舅经手了没有什么得的,贾芸是再也不敢信的。
那个成想,贾芸自觉不适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和缓着说的。舅舅连着舅母竟话都不等他说完,便教训起他小孩子不知世事,不想着找些个营生来钱,倒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倒是跟亲戚张起嘴巴来。舅母又絮絮叨叨说了,她家中就指望那一间小铺面,不成想总也不见客来便罢了,单凡是过来的有总要夹带一两个赊账的混帐小子
贾芸非但一点撑场面的东西都没借到手,反倒是惹了一肚子气来。正是满头焦躁的时候,不想回家路上还撞到上了一个满嘴醉话的大汉。
这醉汉倒也不是别人,倒是贾芸的紧邻---倪二。
倪二其人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事,也就是个泼皮人物,专放重利债,给人家看个赌场,帮着打个架一类的,倒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门路住在了宁荣街的后巷。
“嗝”倪二并没有十分醉死了,先前和人撞到了,习惯的开口就骂,这会儿听着对面态度和气,姿态也低,不禁半睁了眼睛,得还是熟人,就往前走了一步趔趄着笑着说道:“这不是贾二爷吗,这是往哪去,满脸晦气的,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不成?说来给哥哥听听。”
晏玉远远的听着墙角,这会儿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这醉汉的口气怎的也像是穿来,话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赶紧说出来让咱们开心一下似的。
“并不是弟弟瞒着,只是些个恼人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意思,平白又讨了个没趣罢了。”贾芸推头丧气的摆了摆手,并不和倪二深说。
“呵呵......”倪二这会儿瞧着倒是酒醒了大半,拍了拍贾芸的肩膀道:“无妨,今个儿既然叫了一声哥哥,倪二就给你做一回主。倒是有什么为难的,莫说是这后面的三街六巷就是前边那石狮子朱红大门的两府,就是爷爷辈的叫起真儿来还得给你倪家哥哥几分面子。我还就不信,今儿个还有什么难办的了。”
贾芸并不当真,要说是这倪二能在这后巷给谁家惹个不痛快,添个堵什么的倒是还有可能,至于说到了宁荣两府。莫说是爷爷辈的,就是孙子辈的倪二就是能说上两句话也算是大脸面了。这牛吹的,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过瞧着倪二这热心肠的劲儿,今儿个不说说怕是不能让自己过去。罢了,贾芸心中也是堵得难受,权当是遇见个垃圾桶,能倒倒干净也好。这么想着就把自己如何想着去找荣国府主子配房找个营生,又苦于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拿得出手,到了舅舅家又怎么被挤兑出来的说了个七七八八。
“天地间竟然还有这样嫡亲的舅舅舅母。”倪二听了大怒,看着贾芸道:“说了你也不要恼,这样的人家,竟是吃了人饭不办人事的,哪里还当你是外甥。不过是开个小铺面,刻薄成这样,等你倪家哥哥帮你料理了他去。”
贾芸并没有就着倪二的怒火再添一把柴,他知道倪二说的不是空话。既然说到了,定是会给舅舅家添添堵的。想着舅母当着舅舅的面就刻薄成这样,舅舅当年也并不念着爹爹过世之后,自家孤儿寡母不好过,还贪墨了自家银子,得点教训也是活该。只是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起来,并不是真的看着人家的日子不好,自家就能当饭吃的。纵使舅舅家不好了,自己手上还不是一样的没有差事。
听了贾芸丧气话,倪二倒是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这样吧,我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先拿了你去使唤。差事也并不是什么办不了的事情,你安心在家等着,不出个三五日定叫你有个出去的。”一边说着,一边就拿了个荷包出来,不由分说的扔给了贾芸。
“二哥哥高义。”贾芸不成想一个素日没有什么交情的泼皮真会随手借了银子给自家度日,倒是诚心诚意的作揖感激道:“你既好心帮忙,那弟弟就不推辞了,等我家去这就送了契约给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