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更不会知道,周铨已经与童贯反目,而且赵佶也根本调动不了周铨的商队护卫军。
以这些人想来,周铨是大宋的东海郡公,他手下的部队,当然要算是大宋的部队!
一念至此,众人再度交换起眼色来。
“如今大宋朝廷之内,已经有许多人在呼吁,令东海郡公北上伐辽了,此事完全是被童枢密一手压住,童枢密新败之后,正急需功劳,若你们肯投靠立功,有他为你们美言,高官显爵金银女子,都不会少。相反,若是周郡公来此,摧枯拉朽一般将辽人击败,你们便是投了过去,也不过是中途降将,不治罪就已经不错,哪有半点功劳?”
这就是赵良嗣的计划!
哪怕童贯与周铨反目、大宋调不动商会护卫,他也要借助周铨打下来的赫赫威名,镇住怨军的这些狂妄之辈!
果然,原本还自顾自饮酒、不将他放在眼中的诸将,此时都停下酒杯,一个个神情紧张。
“当真要派蜀国公主驸马来?”
“此言不虚?”
众将纷纷开口相问,赵良嗣心中大定,神情更是自若:“诸位且想一想,若是换了你是赵官家,当如今之情形,会不会动用周铨?”
这些将领,大多出身草莽,只是机缘巧合,才成为一军之将,闻道此言,连连点头。
换了他们是赵佶,根本从最开始就会动用周铨,手底下有这般人才,不往死里用那得多蠢?
“诸位可以回去细想,我只恐契丹人未必给诸位这么多时间,我听说前些日子辽帝来燕京时,以萧干、耶律大石为北南枢密,此二人皆是精明强干者,待安稳局面之后,必然要发落诸位,诸位安身立命之根基乃是手中的兵权,兵权一失,诸位就算是想要南投,恐怕也会身不由己了。”
赵良嗣说完这番话后,不再言语,向后退了退,仿佛是腾出空间让众人琢磨一般。
一时之间,这宴饮的营帐之内,只剩粗重的呼吸之声。
好一会儿之后,郭药师一拍桌子:“还想什么,咱们如今不做决定,明日没准就失了兵权,后日就没了脑袋!各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再象个娘儿们一般犹犹豫豫,就休……”
他话声未落,外头便传来喝斥之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众人脸色大变,因为一个契丹将军带着随从大步走了进来。
“嗬,在这些聚会宴饮,商议什么重要事情,竟然不叫我,还让卫士将我拦在外边……莫非你们这些汉狗想要谋逆不成?”
那契丹将领进来之后便沉声喝问,诸将都是变了颜色。
倒是郭药师,挤出一脸笑容,寻了个酒杯,斟满之后走了几步,看似要将酒敬给那契丹人:“萧监军,来得正好,我们这些人正在商议一件事情,确实需得监军恩准。”
来的人正是怨军监军萧余庆。
他脸上略带骄矜之色,因为他新近被任命为涿州刺史,此时辽国地盘日小,官职僧多粥少,他能成为涿州刺史,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掌控着怨军。
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成为涿州刺史后,怨军拆分是必然,因此闻听怨军诸将宴饮,他立刻跑了来,怕的就是诸将生起异心。
此时见郭药师还是一脸恭敬,他不疑有他,伸手去接酒杯,正待说话时,突然间眼前一花,郭药师的手抖了抖,酒杯里的酒水飞了起来,浇得他一头一脸。他伸手去挡,哪里来得及,当回过神来时,耳畔铁器铮鸣声传来,冰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众人全都呆住了,没有想到,郭药师说翻脸就翻脸!
“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郭药师厉声一喝。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此时身在贼船,就是想下也下不得,哪怕此前他们无心叛辽,有郭药师这一举动,也洗刷不了嫌疑了。
因此他们再不犹豫,纷纷拔刃,守在门外的各家侍卫,也纷拥而来,径直将萧余庆的亲卫制住。
“你们……你们真当要造反不成?”萧余庆此时惊骇欲绝,颤声问道。
郭药师喝令将他缚住,又堵住了嘴,他环视众人:“各位,事已至此,咱们不做也得做了……既然做,就要立个大功,乘着如今契丹人还不知晓,咱们去皇宫,将大辽皇帝带到大宋去,这样一来,何愁无富贵?”
众人皆是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