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往宫中送礼物也不是什么少见之事,他便是送礼与我,也就是想要我在关键之时能够为他说上一句两句话儿。”茂德道,心里却想到第一次见周铨时的情形。
过去十余年,对此事她却记忆犹新,那时她们一群姐妹正在宫中游玩,她看到在一个大树下,一个长得俊俏的少年在玩跳棋。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那少年身上,他抬起脸来,对着自己笑了笑,笑容甚是干净明亮,完全不象是宫中的宫女内监们的笑,猥琐卑微,也不象偶尔得见的大臣们的笑,虚伪深沉。当时,茂德就觉得这个人肯定不一样,对他生出了兴趣。
因此她会去向周铨学习下跳棋。
此后周铨就没少往宫中送过礼物,只要送给她父皇的,也必然会送给太子和她。太子哥哥性子迂直,将周铨送来的玩物砸了,周铨得知之后,便再没有往太子这送礼物,但给她的从来没断过。
当时她心里就很替周铨委曲,好端端的送礼过来,不但落不了人情,反而被太子砸了,实在是太不知礼。
她在微微发呆,那边安德心中的酸味越来越浓,忍不住瞄着她道:“还说无心呢,我看啊,没准当初你见第一面时,就动心了,那时你才多大!”
这话有些损,可也是难免,安德是郑皇后的女儿,在宫中的地位比起茂德可要高。向来有好东西都是紧她先挑,然后才能轮到茂德,可是唯独周铨送来的礼物,却是她挑不到的——每次周铨都是直接送到赵佶那儿,然后委托赵佶转给茂德,这既示公开并无私情,也让宫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内监宫女们无法上下其手。
所以哪怕安德母亲是郑皇后,她只能干看着心生羡慕罢了。
她这边正醋味冲天,正想再说几句话儿出气,却听得外边乱轰轰的声响,她与茂德忍不住起身透着窗子往外看去,然后惊讶地看到,十余匹马冲开了护卫的阻拦,直接到了她们门前。
她们所宿之屋,乃是狄丘最好的客栈,自然也是按照新式方法建起的砖混结构住宅。她们住在二楼,窗子有玻璃,因此掀了帘子透过玻璃,就可以清楚看到院中的情形。
这队人马为首的,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的服饰有些怪,和在列车上的那个温芸的服饰很有些象,梳着两条大辫,左右分垂在耳侧。她的长相倒是非常美丽,即使比不得茂德,也在安德之上。最让二人留意的,是在她的腰间,竟然悬着一柄弯刀,虽然藏在刀鞘之中,却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异。
然后就见这女子一抬腿,轻轻松松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动作灵敏得就连禁军中的那些老手也未必赶得上。
她下马之后,抬头望了一眼,似乎与二位公主的目光隔着玻璃对了一下,然后她笑吟吟地将马缰绳甩给上前来阻拦的一个男子,二位以主依稀记得赵不试介绍过这男子,是这里的主事。
“听说大宋皇帝将他的公主派来了,我倒要看看,大宋皇帝派来的公主是什么模样,竟然敢来和我争抢!”
这女郎笑吟吟地说道,而周围的卫士们被她带来的人隔开,赵构闻声匆匆赶来,却还没有靠近,这女郎就已经大迈步子,走进了楼梯间。
安德与茂德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可俩人却同时对望了一眼,如临大敌一般。
“那个辽国的公主?”茂德喃喃道。
“不过是个被辽主废黜淫奔的女子罢了!”安德不满地道。
她们在这嘀咕,不过却都不约而同往摆在卧室中的镜子里望了望自己的样子。
嗯,不是为了争夺东海郡公,而是身为大宋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了辽国的公主!
然后茂德起身:“到前厅迎客吧,不可让她坏了我卧室中的东西!”
俩人走到外间的客厅,不一会儿,便听得门砰砰响了起来,还有一个清亮的女声:“开门开门,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打听过了,俩位宋国的公主都在,这也好了,省得我一一去收拾!”
安德与茂德对望了一眼,茂德向一个使女示意,使女去将门大开。
余里衍大步走进屋,手里还摆弄着马鞭,进来之后,她呆愣了一下。
原本她以为,宋国的公主看到自己气势汹汹而来,肯定被吓坏了——听说宋国公主在大宋皇宫中生长,一辈子可能都没有离开过皇宫一步,乃是娇弱的花朵。
但是,当她亲眼一见时,却发觉,这俩位坐在客厅主座方的女郎,却丝毫不畏,而且凭借女性的本能,她能感觉到,这俩位女郎的眼中,都燃烧着雄雄的战意。
好吧,战就战,契丹人的公主,什么时候怕过!
余里衍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笑颊如花:“我就是余里衍,大辽蜀国公主,你们谁是安德,谁是茂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