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置已经心灰意冷,伯纪,实不相瞒,大辽以其蜀国公主为饵,诱制置入辽……”
“万万不可!”李纲几乎要跳起来。
他虽然对周铨的人品和行事风格并不认同,但他却认为,周铨是一个人才,相当于春秋之时的管仲管夷吾,虽然人品有问题,可是足以让一国称霸!
如今宋国国力增长,与周铨密不可分,就不提他为大宋赚了多少钱财,单说他将大宋如今的钢铁产量提升了十倍之事,就足以说明周铨的重要性了。
“仅钢铁一项,周铨一人,可抵禁军精锐十师,他若投辽,乃是背弃故国,甘为异族之奴,正所谓汉奸者是也!”
听得李纲的斥骂,董长青没有生气:“可不是么,周制置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他虽不拘小节,自知绝非君子,但这民族大义还是要讲的,这是底线。故此无论是辽国以蜀国公主相诱,还是高丽以半国之王相劝,周制置都无此意,他只是心灰意冷,想要远赴海外,离开中原,再不回来。”
“这也不可,以他才智,若离开中原,岂非我大宋损失?”
李纲这一次思考的时间长了点,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仍然是这个:大宋离不得周铨。
他已经不是当初初过科举步入仕途的新手,这几年,在许多个岗位上都干过,甚至还受到过一次赵佶的单独召见问对,还在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这样的关键性的言官岗位上干过——只做了两个月,就因为乱放炮被解职,又去任比部员外郎(隶属于刑部),因此,他对大宋朝廷如今的国库收支相当清楚,莫看如今国库充盈,但朝廷和官家花钱的本领更高,如果不能有持续的收益,国库立刻就会半空,两三年后就要见底。
持续的收益哪儿来?靠东海商会!靠周铨!
“制置岂忍心离开故国,他国以高官厚禄美女名爵相邀,制置都不愿意去,何况如此潦倒于异邦,再不见京师之繁华!但京中有人,偏要加害,如之奈何?”
李纲顿时明白今日董长青邀他来的用意了。
虽然他李纲现在只是担任一个闲官,但这几年他的名声鹊起,几成清流新锐,已经是年轻一代学子们心目中的楷模级人物。
“这是想用我之力……”他心中一沉吟,琢磨着是否要参与此事。
这事情参与的危害极大,哪怕他这样的正人君子,也要权衡利弊,然后才能加答。
董长青也没有催促,事实上,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奔走此事。轮到李纲头上,已经是事情快要被他安排好了的结果。
李纲同意自然正好,若不同意,还有别人,会出来当成这个放出第一炮的人物。
甚至已经有人在摩拳擦掌,准备干上这一票了。
在送走李纲之后,董长青便收到了一个名敕。
“耿南仲?”
这个耿南仲,乃是太子死党,从政和二年起任太子右庶子,至今已经有五年之久。妙就妙在,此前此人与周铨关系不睦,背地里没少做小动作,在他的影响下,太子赵桓对周铨也没有什么好感,哪怕赵佶当初有意将周铨当作未来的宰执之臣介绍给太子,也未能得到赵桓的积极反应。
“果然,太子那边有反应了!”董长青捋起袖子,精神一振,笑了起来。
皇城司掌握在郓王赵楷手中,压力最大的,恐怕不是周铨,而是太子吧。
哪怕赵桓赵楷二人年纪都还不大,但他们身边,有的是想要获取拥立之功的人,双方明争暗斗,简直恨不得将对方的脑子都打出来。
当周铨谋反的谣言兴起之时,太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看热闹,耿南仲等甚至还跃跃欲试,也准备落井下石,给周铨来一下子。但前些时日,某位人对耿南仲说,有一个打出郓王党脑子的机会摆在面前,如果你不知道珍惜,必然要后悔一万年。耿南仲被点醒之后,顿时明白过来:这是难得的机会!
“在下见过右庶子。”得到名敕之后,董长青并没有着急,而是晾了两天,然后才施施然去拜访耿南仲。
“你倒是沉得住气,周铨莫非以为自己稳如泰山么?”一见着他,耿南仲便冷笑道:“东海商会分崩离析在即,他这位商会会首,只怕做不了几日了。”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因为周铨有可能谋反,东海商会其余股东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奇怪的沉默,大多数人选择观望,甚至底下小动作频频——毕竟周铨代表的利益可是一大块肥肉,若周铨真的倒下,那么他们必然要为这利益而厮杀一番。
听得他以此相威胁,董长青满不在乎地一笑:“制置大不了扔了中原不管,不当这官儿就是,总少不得在海外当一个富家翁,只是不知,太子失了储君之位,可得一安乐王否?”
此语一出,耿南仲须发皆竖,睚眦俱裂:“竖子,安敢出此大逆之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