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帮什么样的人啊。
青壮只有七八十人,还有七八十名老人妇女和孩子,手持粪叉、竹枪、菜刀,更有人只是手执短棍,不少人的身上鲜血淋漓,还有人断了臂膀……
而这些人里,只有两名制修,看起来都四十开外了,其中年轻一点那位,手执一把硬弓,额头上血糊糊的,不知道伤得有多重。
五十多的那名制修,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走上前来,抬手一拱,“老朽高明旺,乃是此村的村正,见过诸位道长和好汉,多谢援手。”
“无须多礼,”赵欣欣一摆手,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那手执硬弓的制修叫了起来,“他们屡次三番讨要钱粮,这次竟然讨要女人了,大家没了办法,只能拼了。”
李永生看一看,这不过是个四五百间房子的村子,算下来住的也不过六七百人,大约也就是百户左右的模样,还没有墙垒,竟然敢跟二百余名匪徒硬拼,也着实了得。
赵欣欣闻言一皱眉头,“没有守望相助的村子吗?”
“呵呵,”村正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守望相助?我们是杂姓村,一切都要靠自己,周边几个村子都是大族,该投荆王的早就投了荆王,不投的也是自保,谁管我们死活?”
“你们还是早点走吧,”一个白发老汉发话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永生愕然地看着他,“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
“遇到这种事了,还能怎么办?”老汉惨然一笑,“能扛多久算多久。”
故土难离,在视土地为生命的中土国,这个不大的杂姓村子,能在这里站住脚,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他们不可能丢弃已经开发出来的土地。
“老汉你说这些话有屁用,”村正出声呵斥,然后看向赵欣欣,这是唯一令他感觉到没有压力的人——其他人最少也是制修,他实在有点自惭形秽。
最关键是,这女娃娃身上有一种大气和雍容,这样的气质,他在县令身上感受过,但是似乎还不如这个女娃娃。
或许是错觉吧。
他一本正经地发话,,“还是早点离开吧,我们不留客了……这该死的乱世,人不如鬼啊。”
人不如鬼?李永生听得叹口气,“果然啊,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这哪里是什么乱世?”赵欣欣不高兴了,“不过是朝廷一时关照不过来。”
“等朝廷关照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墓木已拱,”硬弓制修冷笑一声,“你既然是道宫中人,又何必帮官府说话?”
“我也是出身官府的,”赵欣欣发话,“你们跟不跟我走?如是不跟我走,我可以留下一道印信,也许能庇护得你们周全。”
“印信不用了,我们去岁的税负,可是雁城府第一,”硬弓制修冷笑着发话,“但是什么用都不顶,除非你是玄女宫的得意弟子。”
赵欣欣点点头,“我还真的是玄女宫弟子。”
“还请大人带我们去朱雀城,”下一刻,一群村民齐齐跪倒,就像商量好的一样。
赵欣欣苦笑一声,然后眉头一扬,“咦,你们不是舍不得自家的土地吗?”
硬弓制修无奈地撇一下嘴,“道长,若是能在朱雀城定居,这里的土地……回头再回来耕种也不迟。”
朱雀城是很难生存的,但若是肯出力,也未必就会饿死,那里没有田地,帮工的活儿却多,若是能有玄女宫弟子的庇护,生存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至于说可能来临的大战,早晚是要过去的,回头村子里的人再回来,继续耕种土地就好。
赵欣欣听明白原因之后,才苦笑着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带上这些人的话,一天一百里也走不到,还要防范别人的检查甚至袭击——玄女宫固然没人敢惹,但是贸然插手红尘中事,地方上也可以质疑。
村子里的人也是这么一说,根本就没指望她能答应,于是又有人匆匆跑回家收拾东西,打算尽快地逃进山里。
村正叹着气解释,“他们很快就会来报复的,你们也赶紧走吧,杀了这么多人,就算是上宫的道长,也难免被他们围攻。”
赵欣欣沉吟片刻,才又出声发问,“你们进了山,能逃脱追踪吗?”
“这就只有天知道了,”村正闷声回答,他的脸上虽然平静,眼中却是一片漠然——看淡生死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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