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岸跌坐在蒲团上,久久不言。
骄阳凝视着墙壁上的道祖画像,目光有些深邃,“道法通玄,师太是否能够得到解脱?”
寂岸缓缓抬头,目光也落在了道祖法像之上,那画像渐渐狰狞,似乎要挣脱出来。她大惊失色,猛的摇了摇头。
“师太怎么了?”骄阳察觉异常问道。
“没什么。”寂岸稳了稳心神,“殿下究竟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知道的已经问过了,只是师太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寂岸远在西陲,却也没忘记关心京城的局势,皇后跟贵妃不和,这位公主是贵妃养大的,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新闻。
“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公主的问题,贫道回答不了。”
如果李骄阳不是经历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会相信寂岸的话,“师太这么说可就不诚实了,十三年前,不就是师太逆天施法,救了皇后娘娘吗?”
寂岸师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神色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好像十三年前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话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百姓也就是了,怎么公主竟也信以为真?”
骄阳转身在寂岸身边坐下,平和却不容忽视,“事情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信。”
寂岸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明白骄阳意中所指,“皇后娘娘虽然性情有变,也不过是因为受了些磨难,人之常情而已,殿下不可随意臆测。”
“那。白鹤观的那场大火,也是常情吗?”
进入突厥之前,晋王安插在突厥的人手发现了这个道观。觉得在普遍信封萨满的地方居然有这么一座道观,而且里面住的还是一群来自中土的道姑,感觉有些不合情理,所以才报了上来。
骄阳原本也没有把尼姑和道姑联系在一起,只不过是觉得事有蹊跷便过来查探一二。但是。白鹤观的巧合,让她生出一种诡异的联想,而且。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她猜对了。
寂岸果然神色有些恍然,一种悲戚沉重的情绪在渐渐蔓延。
“师太救了皇后娘娘,反而给他人带来了灭顶之灾。躲在这荒野之地侍奉天尊,是不是真的就能心安理得?”
寂岸从来没有心安理得过。从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天知道现在,她从不曾摆脱良知的拷问,然而不管李骄阳出于何种目的,京城的那滩浑水。她趟不起,也不想趟了。
“白鹤观的事情,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公主若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问我却是问错人了。”
寂岸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是,骄阳听她的声音,还是能够察觉那一丝不经意的颤抖。
“师太跟我这么说,倒也没什么。若是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不知道是否还能说得过去。”
寂岸低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漠和决绝,“那就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吧!”
“师太修行多年,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相比的,就是不知道,这满院的道姑,是否能师太一样超然?”
寂岸漠然超脱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与她们有何相干?”
“是否相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骄阳笑眯眯的看着她,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比砒霜还要毒,“能决定她们命运的,只有皇后一个人。而皇后娘娘的性格,我想,师太应该比我了解吧。”
寂岸直视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要透过皮囊将她看透,“公主何必苦苦相逼。”
何必?李骄阳也想知道。
但是这个世道,谁又能给谁机会?
“公主已然是求仁得仁,探寻那些陈年旧事究竟有何意义?”
“人活于世,难免有许多事情放不下,即便是你放下了,其他的人也未必就能放下。”李骄阳神色冷峻,显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人总的给自己找条活路,不是吗?而且,我相信,师太即便是躲在这蛮荒之地,也不会感到安全无虞。”
寂岸抬头看她,不知道她因何如此确信!
“这满院的道姑,俱都是六根不净,师太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栖身之所,但是对她们的品行修持却毫不在意。若我猜的没错,师太恐怕不是不在意,而是没有实在没那份心力吧。”
一个年轻女子居然能够如此敏锐,寂岸觉得很是意外,李骄阳想知道的东西,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过去的事情,如果真的忘不掉,又何必强迫自己?”李骄阳十分诚恳的建议道,“你跟我不该是敌人,但是,我处境艰难,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只好把你献给皇后。说不定皇后瞧我忠心,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呢,据我所知,师太一定有这个分量。”
寂岸长叹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怀疑李骄阳的说辞,毕竟,那些达官贵人,天子娇女们,有几个人会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公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但是,我并不能保证那些真相,对公主就一定有用。”
只要她肯坦白,骄阳相信就一定用得上。
“皇后是死过吧!”骄阳并不怀疑,只是需要确认。
寂岸的脸瞬间血色尽退,事隔十三年,就算是有风传,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也不该如此肯定,很显然,她只是想坐实这件事情,而是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