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板着脸,每当她夹菜或是端碗的时候,那冰冷如霜的目光就瞥了过来,要不是她自认为家教礼仪决无不妥之处,只怕早就打翻了菜碟。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俞敬修讶然,犹豫道:“你不想去吗?”天天和不喜欢自己的人相处,任谁也会觉得度日如年,但想到母亲刚才的一番话,他不禁劝道,“娘是为了我们才到京都来的。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什么事,你就多忍耐忍耐吧?等我们有了孩了,母亲解了心结,又会不一样了!”
是啊,关键是子嗣。只要她能为俞家开枝散叶,婆婆还有什么可以挑剔她的。
想到这里,她精神一振,又怕丈夫有什么想法,忙道:“我只|是想着不管怎么做娘对我都不冷不热的,心里有些难受罢了丨”想到她出嫁的时候母亲曾经告诫她“越是艰难的时候,越是要一团喜庆——谁愿意每天看到一张苦瓜脸”的话,她嘴角微翘,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声如银铃地道:“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已有了个爱我若珍宝的娘家,宽厚的公公,最最体贴我的丈夫···总有点遗憾才是,否则,连菩萨都要妒忌我的福气了!”
俞敬修一呆。母亲和妻子都不约而同地说了同样的话!他愣愣地道:“你,你也这么想?”
没有像平常那样,听到她说些自怜的话就会歉意地望着她,然后和她温存体贴一番……范氏愕然。
俞敬修已有些心不在焉地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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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回到家中已是下午的酉时。
听了傅庭筠转述萧姨娘的话,他苦笑起来:“倒是我小瞧了侯爷,若论杀伐果断,侯爷若是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语气中第一次流露出敬佩之意。
傅庭筠少不得安慰他:“九爷感念侯爷的推荐之恩,以后再思图报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赵凌长叹着坐到了太师椅上,傅庭筠亲自给他沏了茶,他接过茶盅喝了一口,问起傅夫人的出服礼来:“···今天皇上在西苑和几位阁老集议,定下了五月初八迎隆平侯回京的日子,命了我在礼部听差,负责此事的正是住在我们家隔壁的礼部侍郎吴大人。吴大人特意让胥吏请我明天一早到礼部议事,我这些日子恐怕都忙这件事。岳母的事,你就多费费心。不管是去四喜胡同走一趟,还是到名刹古寺给她老人家做场法事,你定好了只管跟我说一声。”
“到潭柘寺帮母亲做场法事吧!”傅庭筠想也没想地道,“母亲生前的意愿也是让我别再登傅家的门了。”
赵凌虽然很不喜欢傅家,但若是傅庭筠为母亲的事回四喜胡同,他还是愿意忍气吞声地陪着走一遭的。
现在傅庭筠既然决定在潭柘寺给岳母做法事他就叫了金元宝帮着打点:“···呦呦越来越大,脾气也见长了,走不稳,还不让人牵着、扶着,你嫂嫂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就怕一不留神她跌倒了。你能帮衬点,你嫂嫂也可以轻松些。”
金元宝接了差事,趁着个休沐的日子去了趟潭柘寺,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了。
赵凌好不容易迎了隆平侯和陌毅进京,又赶上颖川侯和何福因为换防的事回京都面圣,颖川侯是功勋世家,何福久不回京都一个要辞行,一个要打点来来往往,军中但凡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被搅动了,加上陌毅一心想把赵凌绑到自己的战车,走到哪里都要叫上赵凌弄得赵凌也跟着应酬不断,苦不堪言。
正好杨玉成的岳母张太太娘家的侄女生了儿子做满月她进城来喝喜酒,顺道给傅庭筠带了些新鲜的瓜果来客气地邀他们到乡下去僻暑:“……风临河而来,不知道有多凉快呢!”
傅庭筠没有放在心上,客气地应酬了几句,封了二两银子做贺礼,请张太太带过去给她的侄女做贺礼。姻亲间随礼,这是给张太太长脸。张太太笑得合不扰嘴,非要傅庭筠一起去喝喜酒不可。
傅庭筠想了想,和张太太一起去了她侄女家。
赵凌回来没看见傅庭筠,听说是张太太来了,还约了他们到乡下去避暑,不由得心头一动,想着自己的差事暂时还没有定下来,等傅夫人的除服礼一过,给五军都督府打了个招呼,留着郑三夫妻在家里看门,带着傅庭筠、呦呦、阿森等人一起去张家湾。
杨玉成没有家人,张家把赵凌当成亲家。亲家之间走得亲热,说明张家宽厚待人。
张大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特意在自家的田庄找了个风景最好的院子给赵氏夫妻居住。而张家又是大族,族里的三姑六舅听说张大人的亲家来暑避,都来做陪,就是杨玉成,也请了假过来,大家吃吃喝喝了几天,张大人亲自陪着赵凌,或是约了去钓鱼,是到田里看看,或是到山里游玩,只是苦了杨玉成,在一旁持晚辈礼在一旁服侍。
而张太太和张小姐则每日过来陪着傅庭筠和呦呦,或是一起聚在穿堂里闲话,或是几个人带着呦呦在后花园里玩耍,或是请教傅庭筠女红,就是晚间夫妻被里翻红半夜丫鬟服侍汤水,张家的下人也只是想到天气太热,这让一直心中有些惴惴的傅庭筠不由放下心来,也就随由赵凌胡天胡地的乱来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