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想到傅庭筠行事这样的干脆利落,一听说这件事不成,客气寒暄、哀求恳请全然没有,提起脚来说走就走。
“等一等,傅姑娘。”冯氏想也没想地拦住了傅庭筠。
傅庭筠静静地望着她,因为哭泣后更显清澈澄净的眸子能映出她的倒影来。
冯氏突然间觉得有些心慌。
她有些磕巴地道:“傅,傅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里?”话一说出口,情绪就稳定下来,她恢复了原来的伶俐口齿:“你是想去问王夫人吧?傅姑娘不用去了,王夫人是肯定看不到这张密报的。她不过是个参将的妻子,刘大人之前所以见她,不过是看在王参将要西宁打仗的份上。什么事都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姑娘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有个主意,姑娘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果然,冯氏不是拿不到,而是有条件!
傅庭筠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人有些紧张起来,有些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又让她很快地抛在脑后,不愿意去想。
“不知道冯姨娘有什么主意?”她静静地望着冯氏,“我现在心中焦灼万分,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冯姨娘不妨说说,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冯氏听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件事,傅姑娘一定做得到。”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你也知道,我能看到刘大人的密报,全因我是刘大人家里人的缘故。你可能不知道,刘大人对他家里的人,特别的包容,也特别的纵容。我出身凉州西平侯府,唯有个胞弟,叫王大虎,今年二十三岁,使着一手好棍棒,平时刘大人有什么事,总是差了他去办,他总是能帮刘大人办得妥妥贴贴的,因而特别得刘大人的喜欢,待他比自己嫡亲的弟弟还好。我这个弟弟,眼孔很高,到如今也没有成家。我看,不如让我弟弟去把那密报偷出来。若是刘大人发现了,就说你是我弟弟的相好,我弟弟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才去偷那报密的,傅姑娘姿容出色,想必我们家刘大人听了也不会起疑。要是刘大人没有发现,那就好说了,傅姑娘到时候买些瓜果去酬谢我弟弟一番就是了。”她说着,轻笑道,“傅姑娘,你看如何?”
真是狼子贼心!
这种人,连虚与委蛇都不配。
傅庭筠冷笑:“我脑子不正常,才会陪着你们一起疯癫!”
冯氏色变。
鲁氏忙道:“傅姑娘,你冷静些。要不是你对赵总旗一往情深,冯姐姐怎么会这样帮你。冯姐姐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赵总旗已经不在了,你孤身一人,别说去京都投亲了,就是走出张掖城也不容易。你是不知道,这张掖城里数得上号的就有七八个闲帮,专盯了像你这样的孤身女子,趁着天黑破门而入,把人打晕了用布袋子一装,或卖给永靖、威武的青楼妓院,或卖给出关的胡人……有时候,他们甚至在大白天抢人,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凶恶,根本不敢吱声,等官衙的人赶到,人早已不知去向。傅姑娘,你就听我一句劝。又不是让你即刻就嫁了大虎兄弟,不过是让你依靠着他的名声,免得有人打你的主意。说起来,冯姐姐全是为你打算,你这样,难怪冯姐姐伤心了。”说完,她掩了嘴笑,“要我说,如若能弄假成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大虎兄弟的人品、相貌、家世,可是这张掖城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要不是他眼光高,家里又宠着他,哪里轮得到傅姑娘和我们大虎兄弟有这样的缘分……”
“不劳挂心!”傅庭筠清冷的目光刀锋般地瞥了鲁氏一眼,“王夫人凛守礼制,第一次去见刘副总兵,是为了救夫于囹圄,乃节义,怎可为了我的未婚夫让王夫人再去见刘副总兵?我准备去见颖川侯。既镇守在张掖的刘副总兵都已得到阵亡士兵的名册,想必颖川侯那里也有,到时候正好求了陌将军为我引见颖川侯。”
她知道,王夫人是镇不住这位冯氏的,只好搬出了颖川侯。
“不……”鲁氏听陌毅说过,傅庭筠曾一路从平凉县逃荒至西安府,陌毅不止一次的夸奖傅庭筠乃贞节烈女,听说傅庭筠要去找颖川侯,还要见陌毅,她不禁住勃然变色,又尖又细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傅庭筠却怦然心动。
鲁氏为什么怕她去找颖川侯?
或者,是怕她去见陌毅?
难道赵凌的事……
她忍不住好的一方面想,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飞地睃了一下冯氏。
冯氏脸阴得像要下雨似的。
她狠狠地瞪了鲁氏一眼,低声喝道:“你鬼叫些什么?给我闭嘴!”
鲁氏脸上闪过一丝惶恐,忙低下了头。
“傅姑娘,”冯氏望着傅庭筠,再也不复刚才的亲切,“你不要孩子气了!张掖城如今可是刘副总兵镇守,你去找颖川侯,去见陌将军,那也得走得出去才行。你乖乖地听话,嫁了我家兄弟,我像疼爱妹妹一样的疼爱你。你要是不听话,”她冷哼道,“我就把你送给我家兄弟暖床,连个名分都没有!”
冯氏自大的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鲁氏却还有软胁。
傅庭筠根本不理睬冯氏,直望着鲁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打个赌,看我能不能走出这张掖城。”说着,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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