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渐渐亮起,精巧古雅的宫中式样,一盏盏悬浮于水汽与镜湖之上,朦朦胧胧,恍恍惚惚,水中倒影随着清风晃动,恰似一串摇曳的明珠,林涓喜肌肤上汗水退去,清爽极了。
她解开绑头发的皮筋,任由风儿吹散发辫,乌发轻舞,变得蓬松起来。
游人往来,从她身边或徐徐而过、或匆匆而行,她喝了口水,看看手机,快八点了,残墨让她九点半到宾馆,幸而离西湖不远,还可以多坐一会儿。
一个人在她身边停下脚步,黑色无带帆布鞋,灰色修身裤,双腿修长笔直,煞是好看,是一个男子。
她抬眼,来者正是李邺,淡笑如美玉生晕。
李邺在林涓喜身边坐下,她虽然没笑,但眉眼都是笑意,显然很欢喜。
李邺歉然说:“一个人游西湖,虽然景色美不胜收,还是太清冷了。对不住,我实在太忙。”
林涓喜点点头:“没关系呀!”
李邺看林涓喜的眼神,温柔地都要化开:“我给你梳头吧?”
“好。”她将皮筋递给他。
他接过皮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小的羊角梳,她侧过身,借着煌煌灯火和清清月光,他为她细细梳理。
夜幕和水色连成一片,灯火和星光缀在一起,簇拥着高华辉煌的明月,月色正好。李邺很专注,四下喧嚣,可林涓喜耳中只余他衣袖的窸窣声,她又闻到他身上那独有的昂贵木质般的香味儿,似乎是从袖中逸出的,“馨香盈怀袖”,她心神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绾发结情终白首——不由低下头,李邺丝毫没有觉察,继续细致梳头,她的秀发很柔软,缠绕在他的指尖,仿若柔情似水。
他的食指和掌心虽然有薄茧,武将一样的手,却灵巧得很,将她乌发分成两半,梳成两个麻花辫。辫梢没有绑皮筋,而是返回去掖进辫子里,再垂下来。林涓喜扭脖子瞧着,很惊喜,这样看来既干净清爽,又别致新颖。
李邺将另一边头发也编好,对称的麻花辫垂在肩头,林涓喜抚着辫子笑道:“可惜我头发太短。”
李邺一揪她辫子:“这么短短的很可爱,像垂髫小儿。”
“咱们什么时候去龙宫?”
李邺看一眼头顶月亮,说:“快九点半了,残墨也该到了。”
林涓喜奇道:“你光看看月亮就知道时间了?”
李邺仰脸,明月之辉洒在他清绝的眉目间:“月亮和太阳比钟表还准时,就是现在能看懂的人不多了。”
正说着,林涓喜手机响了,是残墨,她告诉了地方,李邺和林涓喜就起身过去了。
三人刚上了残墨的路虎,李邺就从怀里掏出个橘色瓶子,倒出橘色小药丸,递给林涓喜,她明白这是晕车药,上次在michael的车上,他就给她吃这种药,清凉的橘子味儿,含在嘴里不甜,有香气。
残墨净往偏僻处开,外面已然灯火渐稀,又开了十来分钟,终于漆黑一片了,月亮和星星隐去,只剩前方车灯打出的一小片昏暗光带,好像正往地狱驶去。
林涓喜和李邺并排坐在后座,路越来越颠,李邺揽住林涓喜腰肢,搂着她,颠簸感稍稍轻了些。
车内的一切都映在镜子般的车窗上,林涓喜侧目而视,看着窗上映出的自己,耳畔辫子很利索,也很秀美,她抚了抚辫梢别出心裁的造型,眼中盛满笑意,李邺也凑过来,脸颊贴着她鬓发,窗玻璃上现出两人姿态亲昵的影子。
一时车停了,残墨开了车门,轻快地跳下去,然后给李邺开了车门。
李邺下车后,林涓喜也跟着下去了。
林涓喜看向周围,这才知道置身何处,虽然不远便是怒涛汹涌的大海,但这里是戈壁。遍地尖利石块,还有几处巨大的岩石堆,形状诡异,微弱的光线下瞧来甚是恐怖。
“祝主人和林小姐玩得开心!”残墨盈盈笑道。
李邺拉着林涓喜,扭身走了。
他俩来到一处断崖边。
黑黢黢岩石下,便是大海的惊涛骇浪了。苍茫月色笼罩天地,海水和天空混沌难辨,仿佛无尽的暗夜,人如沧海一栗,微弱渺小,海浪魔兽般怒吼着,做出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架势——林涓喜顿时有一种不祥之感,她说:“不会要从这儿跳下去吧?”
李邺将羊脂玉盒递给她,眨眨眼:“对呀,从这儿跳下去。”
林涓喜笑容僵了。
李邺忍俊不禁:“看你那傻样儿——闭上眼睛,我抱着你。”
李邺说着替林涓喜打开盒子,将息夜瞳递她唇边,她含了,随后腰上一紧,他温暖结实的胸膛贴过来,她一闭眼,伸臂紧紧搂住他,接着脚下一松,离开了地面,又湿又冷的海风简直无孔不入,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两人在空中停了会儿,继而下坠,速度倒不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李邺说:“好了,睁开眼睛吧,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