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灵的冲击

军部的援军迟迟不到，甚至连一艘星际通讯船都没有出现。老院长实在是想不出除了战争外，还是有什么事情令查尔诺无暇与特遣队取得联系。这个推论在特遣队的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易乐祥脸色大变。战争，多么可怕的一个词语，人类的任何语言都无法描写战争的无情与残酷。他想到了自己远在蒙罗的父母，想到了自己的朋友还有新兵营的兄弟们，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虚汗顺着额头流下，一种无以言述的撕裂般的担忧和无助涌上心头。战争，已经来了吗？他的耳中不停回荡着老院长的话“战争……或许……来了”。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总是感觉还很遥远，当真正的面临的时候，剧烈分泌的荷尔蒙会让这具完全由细胞构成的**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易乐祥站在实验室的走廊中，脸上不断扭曲的肌肉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目光散乱茫然呆滞的望着走廊的尽头。老院长没有想到自己的话给易乐祥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不断创造奇迹的易乐祥总是让人忽视了他的年龄，此刻老院长忽然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孩子，还没有经历过世间种种的痛苦磨难。他那有些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几丝不忍和沉重，对于这个年轻人未来的残酷将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战争啊，人世间最为可怕的恶魔被人类自己亲手从地狱中释放。走廊中来回穿梭不息的研究员们把奇怪的目光投向痴痴呆立的易乐祥，不清楚这名看上去精神有些崩溃的年轻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院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拽着梦游一般的易乐祥向实验室走去，而易乐祥只知道僵硬机械的迈动着双腿任凭老院长拽着自己前行。走进实验室老院长把易乐祥安置到工作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挥挥手让实验室里的几名研究员暂时离开，面露诧异的研究员们看着有些痴呆似乎深受打击的易乐祥有些不明所以，看到老院长的手势后连忙悄无声息的走出实验室。老院长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从抽屉中翻出一盒还未拆封的香烟，这还是特遣队还未从查尔诺出发前卜云中将无意间丢在这里的。从不吸烟的他此时突然想吸上一支，透过袅袅飘起的烟雾坐在易乐祥对面的老院长仔细的端详着这个看上去依然稚嫩的脸庞，查尔诺此刻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有多少像易乐祥这般年轻的士兵将告别担心不已的双亲踏上血肉横飞、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们中又有多少人将永远的倒在那残酷的战场之上？老院长的眼前仿佛看到因失去挚爱的孩子而一双双悲痛欲绝的眼睛，仿佛听到一声声失去亲人发出的痛苦哀嚎，他满目沧桑的眼中不由得泛起一层水雾，有些悲伤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实验室中。

呆坐了许久，易乐祥突然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刚刚恢复正常的易乐祥剧烈的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冲着静静端坐在对面的老院长大声的嘶吼，情绪十分激动。早已抚平了内心的波动，老院长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语速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我们从未停下回归查尔诺的脚步，可是我们需要时间！”易乐祥颓然的坐回沙发，双手抱着头，“可我们最缺少的也是时间！”

“不错，这一点你明白，我明白，我们大家都明白，”老院长的语调猛然拔高，微微带着颤音，却又铿锵有力的继续说道：“但是你更要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查尔诺共和国不复存在，查尔诺人却依然会永远的屹立在辽阔广袤的宇宙之中，查尔诺的精神和文明会永远的传承下去直至宇宙终结。你、我、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可能在将来担负起这项神圣而伟大的使命，绝不放弃，永不放弃！”老院长以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宣读着内心的誓言，越来越大的声音最终演变为如雷声般的轰鸣，震耳欲聋，在实验室空荡的空间中不断的回荡，这是一种精神，一种斗志，一个老人永不屈服的誓言。在易乐祥眼中原本矮小苍老的身影此刻变得无比的高大，查尔诺传承了六千年的精神在老院长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查尔诺民族的魂魄仿佛在实验室的上空飘荡，易乐祥似乎能够听到无数前赴后继、流血牺牲的查尔诺英灵们的怒吼声，热血、不屈易乐祥感到自己的心在燃烧。

从老院长的身上，易乐祥看到了一个民族六千年传承所凝聚的伟大精神，一种更为博大深远、正大无私的力量。回想姆克瑟放弃自我意识而选择了文明的延续与老院长刚刚的话是何其的相似，有时你必须从文明与传承、生命与死亡之间做出抉择！一个生存了亿万年之久曾经统治整个宇宙的伟大的存在和一名原始的初级智慧生物，跨越遥远的时空在此时此刻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实验室里安静异常，老院长重重地喘息声在房间中回荡，老人和年轻人似乎都陷入到某中自我的思绪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