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垂首应诺而去,刘勇长身而起,回到了原先的几案之后,举起酒杯对着独孤盛下首的那个人说道:“自从马兄来到了这里,一直郁郁寡欢,殊不知自古人生应及时行乐,当年曹操便是深得其中滋味,要不然怎会写出‘对酒当歌’的妙语,来,我敬马兄一杯!”
独孤盛下首的那个人木讷的了一眼刘勇,随后弹了弹破烂儒袍上的灰尘,接着拿起几案上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淡淡的说道:“你若如此理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那便是大错了。”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勇满脸的尴尬,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曹操对人生短促深有感叹,他不是因流年已逝而贪生怕死。他所感叹的是大业未成,人将入木,既而产生一种紧迫感,正如他自己所说‘不戚年往,忧世不治’。所以他慨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由此可见,他并不想沉湎于酒色声娱之间,而是为了执着于有限生命,珍惜有生之年,殚精竭虑地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他说到这里,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酒杯,语带不屑地接道:“你与曹孟德之所想真不可以道里计啊!”
独孤盛眼见着刘勇举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满是虬髯的大脸一青一红,心知他实是恼怒的很,禁不住暗自苦笑,忖道:刘勇阿刘勇,你也真是的,惹谁不好偏去招惹他?这家伙木讷古怪,满脑子的颠三倒四,而且时常的自以为是,有时甚至连我的帐都不买,更遑论是你了。嘿嘿,你如此一来,真是自讨没趣!
独孤盛心里虽作此想,但为了避免尴尬,还是解围道:“自古以来传下来的话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哪里能一概论之。马五哥学识渊博,自有他的一番理解,我与刘将军都是一介武人,心中所想的难免与马五哥有些差异,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了众人,一扬酒杯,最终对着刘勇笑道:“今日中午你我吃酒尚是没有尽兴,到了晚间正可一并补上,谁也不许耍赖,咱们定要不醉不归哦!”
刘勇趁机找到了台阶,一口喝了杯中酒,伸手抹了抹嘴巴,笑道:“痛快,与独孤将军在一起才是真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伽罗对于这一对儿醉生梦死的活宝很是不过眼去,她站在刘寄北身旁,不屑地小声嘟囔着说道:“太可笑了,如此身居要职之人,竟然争当酒鬼,可想而知,这周国的运数怕也不会太长了。”
刘寄北听了之后,连忙用力干咳了几声,心道:小丫头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话语怎可随便说出?
刘寄北的咳嗽声顿时惹来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姓马的儒生,他上下打量了刘寄北好一阵儿,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刘寄北肩头露出小半截的‘王霸’刀柄上,眼神开始变得炙热起来。
独孤盛开口问道:“你叫刘寄北?听说你使得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刀法,如今酒意正酣,可否舞上几手给大家助助酒兴啊!”
还没等刘寄北说话,宇文神举脸色一变,已是不高兴地说道:“远来是客,客人尚是水米未打牙,便逼迫人家舞刀助兴,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啊?”
刘寄北淡然一笑,笑容像涟漪一样在脸庞上逐渐的扩展开,得所有人都为之怦然心动,即使是见惯刘寄北笑容的伽罗和杨素等人,也深深受到了震撼,伽罗更是心头鹿撞,暗道:怎么可能呢?如此一个简单的笑容,直让人心旷神怡,只想与他好生亲近。
她想着想着,全然忘记了其他人,一双俏目怔怔的凝视着刘寄北。
那个姓马的儒生眼神中闪露出惊异的神色,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在他的记忆里,天下间也许只有一个人的笑容能与刘寄北媲美,但是那个人因为赌输了一件事情,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让任何人再见到笑容,并且为此还带上了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自那以后,他便以为这种可摄人心魄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孰料今日在淅阳郡竟又碰见了,如此一来禁不住升起一种荒谬怪异的感觉。
刘寄北觉察到周围的人神色有异,便知机的收敛起笑容,对着独孤盛淡然的说道:“刘寄北虽然是一介山野之人,但是平生不喜受到别人的颐指气使,若是想要助兴,我将军酒意正兴,不妨可自行为之,也好使得我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独孤盛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一介草民说话如此大胆,全无尊卑之分,若不是今日本将军高兴,定会给你些教训!”
他话音未落,已见门帘一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在场众人俱都为此吃了一惊,大家本以为那人是受了独孤盛的召唤才进来的,可是当众人仔细一时,这才瞧清来人满身血污,而且在他的手里面竟然还拿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