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有事尽管开口便是,”贾赦见贾母收了笑,也正色道:“可是因怕纳贡之后,人手不足造不出来这许多?这自是不难,儿子前几日看了套宅院倒是不错,院大地空,很是适合。待收拾出来,搬去那里,地方宽敞再添些人手应是不差的。”贾赦进言,“老太太莫要因此烦闷。”
史菲儿听了又笑:“果然是长进不少,都不用我再交代了。这就依了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我今日要与你谈之事并非那些具体杂事,不过你也不必太在意,且坐下,就当我们母子闲话聊天。”
贾赦依言又坐了,史菲儿见他坐定方才开口:“你搬入正房已有些时日,此番应是遂了心愿,平日里你也颇忙,我也顾不上一问,今日闲了,你且说说感受如何?”
贾赦听此话,先是微叹了口气,方道:“老太太今日问起此事,我也想与老太太倒倒苦水。”贾赦继而又叹了口气道,“没进这荣禧堂前,我倒是惺惺念念惦记着。如今住下了,却觉得不如之前自在。之前居于别院,虽心中有些愤懑,但却可以躲个清闲。如今却再也不能了。”
史菲儿点头:“这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9,你已是有福气的。但如今身在此位袭了爵去,自是清闲不得。”
“如今在这位上才体会出当年父亲不易,而我还是个只有爵无职的就已是如此。”贾赦瞅了一眼贾母脸色道:“请母亲允许儿子说句不成器的话,我如今倒是怀念之前的富贵闲人的日子了。”
“这话听着虽让人不喜,但我倒是也不恼。这世上最难之事莫过于认明本心,你这点倒是比原先强了不少。”史菲儿顿了顿问道:“你可真想做个富贵闲人?”
贾赦一乐,“如今我瞧着老太太可与先前大不相同了,若是早些年我敢出这话定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怎么如今……”贾赦留了半句瞧着贾母。
“那是自然,早年见你们还不成器,自然是时时提点,刻刻鞭策,如今则不同,你已能扛一府之事,自然是想让你轻松些罢了。不过依我看你若想做个富贵闲人到也是不难。只要你将贾瑚贾琏教好了,等他们长成也能扛这一府之事了,那时你也轻松自在,那时再做你的富贵闲人不也是挺好?”
“老太太又拿我凑趣了,如今瑚儿还未入学,琏儿才脱襁褓。等他们能立住了,少说还有二十年去!老太太你这哪是让我轻松自在啊,分明就是让儿子不能松劲,既要承事,又要教育好子孙。这哪里能得片刻闲去?”
“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果然是厉害了,一点就透,甚是不错。”史菲儿言语中多了几分赞许,“不过这瑚儿琏儿都是你的孩儿,你这做父亲的不管,还指望谁去?想当年你父亲教训你时,你仗着有祖母爱护庇佑,逃了多少责罚去?”
“老太太又捏旧事臊我,不过我倒是不信,若是我责罚瑚儿琏儿,母亲难道不来护着?”
“自是不护,这养不教父之过,生而不教,便是父母失责。我即便是疼爱也不能去挡着父母教育孩子去。不过话说回来,这惩戒不如明理,这言传不如身教。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子嗣看在眼里,自会记在心上。”
绕来绕去史菲儿终于才将想说的话引了出来,因书中贾赦还有因看上石呆子家传古扇,贾雨村借机献媚搞得人家破人亡一事,史菲儿还是记得的。这贾赦担心纳贡被王爷拿捏也因与古扇有关。有喜好并非错事,家中财力丰厚,见着自己心仪之物量力而收,也没问题。可若成了嗜好欲罢不能则不太妙了,这过犹不及。
史菲儿想着如何能趁着贾赦对这扇子没有执念前,将其瘾头压一压减一减。毕竟当日抢的是六皇子吃了教训,可若是石呆子这样,自然贾赦便不会顾及许多了。今日自己用贾瑚贾琏来提点贾赦注重言传身教,也望贾赦能听进去些。
“老太太所言极是,如今这瑚儿一日日大了,更要好生管教,老太太你不知前几日这猴崽子又涂了我一本书去。”
“若是如此倒才对,你小时不知涂了多少本去。这点倒是随你,这到无碍的,我是怕哪日瑚儿上街也不知去抢哪家皇孙贵胄的心爱之物去?到时候可就真真随了你去了。”
“老太太别再臊我的。儿子是真真知错了。”
“知错了?”史菲儿一顿,“说起这扇子我倒有一事不解。因你喜好,也不知收了多少把去?我倒是想问一句,你是想将天下的古扇都收入囊中才罢手?”
“自是不能,天下之大这哪会有尽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