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却是心中一凛。
天竺高手乌素。
当日他随崔老猴往高原去,在入山区前被吐蕃人截着,乌素曾出手试探他,被他捏着咽喉要害的滋味,是毕生难忘。突厥人被逼离高原后,一直没有乌素的消息,怎想到会在大江遇上他?
同时明白过来,他该是偷袭庐陵王府的高手之一,看他现在面容苍白,有神没气的,显然虽能脱身保命,却受了不轻的内外伤,所以需疗治伤势,大致复元后,方到鄂州来坐大江联安排的船离开。
与他同行的七、八个人里,至少尚有两个天竺人,虽然是一般汉商装扮,但怎瞒得过他的锐目?其他的大部分是汉人,但有两人却似来自西域的外族,其中之一更露出手臂的刺青。难道是大明尊教的漏网之徒?
龙鹰打消动手的念头,一来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未必能讨好,最主要是不愿对他们落井下石。
乌素该是厄运缠身,被钦没重金礼聘,本该有一番作为,却遇上他龙鹰,被逼离高原,由军上魁信推荐给默啜。可能军上魁信因天石之事失败,累得乌素和同伙不单没有被默啜重用,还给默啜利用出卖,派到中土来进行注定失败的任务。
不论默啜或大江联的小可汗,均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没有情义。
乌素随队鱼贯登船,特别留神下,龙鹰感到舱楼处有人在密切监视码头区的情况,其中一人的目光正在他身上盘桓。
龙鹰心中一动,诈作离开,直到远离敌人视线,方展开脚法,赶往上游。
风帆顺流驶至,船速极快。
龙鹰早掌握其航线,连续两个水中弹射,已扑附船身。
龙鹰大展魔种神通,片刻后已大致掌握船上的情况。
登船的这批人,显然人人内伤未愈,各自返回分配的舱房疗伤。操舟的有十多个人,全以突厥语交谈,说的不是嫖便是赌,没什么好听的。
他从浸在水下的船身,游往船舱下方的位置,接着像灵猴般往上爬,翻进一个无人的舱房去,一边运功蒸干身上水气,一边耳听八方。
他要寻找的人是乌素。
虽然直至此刻,他和乌素仍是处于敌对的情况,但因没有私仇,不是没有对话的空间。换过是别人,即使高手如法明,在如此形势下,实很难在不惊动任何人下,弄清楚乌素的位置,却难不倒龙鹰。
灵鼻登时派上用场。
觑准廊道无人后,他推门闪身而出,先移往对面的舱房,举手敲门,以突厥话道:“要茶水吗?”
室内的天竺高手以生硬的突厥话光火道:“不要!晚饭前都不要来烦我。”
龙鹰倏闪回空舱房去,因有人经廊道到下层去。
龙鹰又来到舱廊处,不到几步便寻到另一个天竺高手的舱房,凭的当然是嗅觉。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饮食,会产生不同的体味。对龙鹰来说,从气味分辨各族类的人,易如反掌。
心忖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机会,因为只剩下乌素和另一个天竺高手。在舱门轻敲两下。
乌素不悦的声音响起道:“什么事?”
龙鹰一把将门推开,乌素锐利的目光如两支箭般射来,现出惊异之色,显然记起他是曾在码头有一眼之缘的人。
龙鹰以吐蕃语传音进他耳内道:“我是没有恶意的,千万要不动声息,勿让任何人晓得我来过。”
闪入房内,轻轻关门。
乌素盘膝端坐床上,头发上卷,像顶在头上的黑色盘蛇,双目回复冷静,狠狠盯着他。
龙鹰为免他生疑,传音道:“我们到靠窗的椅子坐下,方便大家说话。”
乌素束音送回他耳内道:“我为何要和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话?”
龙鹰道:“很简单,如果阁下离开房州庐陵王府时,有少许被出卖了的怀疑,便该听我说话。”
乌素动容道:“你是谁?”
龙鹰道:“小弟龙鹰,与乌素兄在于阗碰过头,还给你老哥捏着咽喉。”
乌素剧震一下,从床上弹起,落到地上,自己先到靠窗椅子坐下,打手势请龙鹰坐往隔几的空椅。
龙鹰坐好后束音道:“为何晓得是我,乌素兄反撤去戒备之意?”
乌素苦笑道:“这里是你的地头,若要害我,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费唇舌。更何况你是我最尊敬的敌人,谁不知晓龙鹰英雄了得,绝不是卑鄙小人?”
又叹道:“更重要的是我给你说中心事。白帝文在庐陵王府一役中,逃不出来,陪他的还有两个兄弟。六个人到高原来,只剩下一半,我再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了。”
龙鹰遂将妲玛夫人向宗楚客揭密,引致李显全家避往襄阳,中土高手在庐陵王府设下天罗地网的事实,有条不紊的逐一相告。
乌素双目异芒烁动,道:“这个女人是谁?她剑法超卓、内功霸道怪异,乃我平生仅见,白帝文便是命丧她剑下,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龙鹰道:“仍未能弄清楚她的来龙去脉,武功该是源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极可能是大明尊教的人。”
乌素摇头道:“绝不是大明尊教的人,今次大明尊教是倾巢而来,以为得大江联的支持,可闹中土一个天翻地覆,以雪前耻,怎晓得惨被出卖?三十二个人,只得两个人能逃出来。”
又道:“我可以怎么办呢?”
龙鹰诚恳的道:“你若只是要闯出一番事业,便留下来作我的帮手,但如要报仇,便该返突厥去。”
乌素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