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熏道:“白蛮和乌蛮的最大共同处,是都信奉鬼教,鬼教的大巫和主祭称鬼主,各部落各自有其大鬼主,本只是负责祭祀仪式,不过九年之前,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横空牧野肃容道:“这个变化,与先王征讨南诏有直接的关系。”
悉熏道:“这方面暂时按下不谈。自大唐立国,国势大盛,先后设置姚州和戎州,管辖三十二个羁縻州,此时洱海六诏,全臣服于贵国。到我们吐蕃大权落于禄东赞之手,推行扩张策略,不断蚕食贵方西境所设的羁縻藩州和藩属,到贵国高宗龙朔三年,我们灭掉吐谷浑,与贵国间再无屏障,遂乘胜挥师南下,向川、滇地区扩展,且势力直探进洱海地区,除蒙舍诏外,其他五诏全向我吐蕃臣服归降,等于叛离贵国。”
横空牧野苦笑道:“但我们亦没有好结果。高原地大人稀,羌塘更是无人区域,不宜耕种,所以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令被征服的地域不胜负荷,日久生变,当我们在安西四镇失利,国内生乱,洱海区的部落乘机反抗,又转投大周。而不论投往任何一方,只是想取得靠山和支持,非是真有臣服之心,对洱海六诏来说,首要之务是统一六诏,然后再往滇池发展,最后建立一个囊括整个云南,包括洱海和滇池在内的强国。”
悉熏道:“贵国女帝觑准了形势,于垂拱四年,复置姚州都督府,并增加卫戍兵力,本臣服于我吐蕃的川边和青海诸部落,因不堪忍受频繁的征伐作战和沉重的苛索,纷纷归附贵国。女帝遂趁机遣使到洱海地区积极安辑,令洱海诸部纷纷重新归附大周朝。此正为现时的形势。”
万仞雨长长吁出一口气,咋舌道:“想听明白已不容易,真想不到南诏的情况如此复杂。”
横空牧野接下去道:“就在这我们自顾不暇,贵国仍是鞭长莫及之际,六诏中最强大的蒙巂诏和越析诏,出现了一个史无先例的变化,就是两大部落的大鬼主,同时携手挑选一个共同的鬼主,此人名宗密智,不单武功盖六诏,且有灵通鬼神之机。不论蒙巂诏之主佉阳照,又或越析诏之主波冲,均奉之为师。故而宗密智身份虽是两部落的大祭司,事实上其地位已凌驾两族主之上,拥有决定性的影响力。此人野心极大,先驱使两族联合出兵,先后攻破我们边界内多处据点,逼得先王不得不御驾亲征。”
不知是否忆起往事,横空牧野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以压倒性的兵力,声势浩大的从高原开下来,两族之主均吓得魂不附体,独只宗密智力排退避之策,还主张正面迎战,说甚么得神灵启示,此战有胜无败,敌人必无功而返,且敌人领袖会被鬼神惩罚,性命难保。其时我们当然不明白,到现在自是一清二楚。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宗密智肯定是大江联的人。”
悉熏道:“此战令宗密智建立起近乎神的地位,若任由形势依目前情况发展,六诏臣服于他脚下,只是个迟早的问题。”
龙鹰微笑道:“那就要看我们能否宰掉他,捣破他装神弄鬼的幌子。”
横空牧野欣然道:“我的这口乌气,要靠兄弟为我出了。离天亮尚有个把时辰,大家休息一会。明天我送你们一程,陪走半天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十六天后,终抵下高原的山路,龙鹰与美修娜芙依依不舍的分手,由林壮指派的向导领三人继续行程。
龙鹰倒不担心美修娜芙,皆因她心有所托,有子万事足,只是千叮万嘱他必须尽早到高原来接他们母子回中土去。
抵达金沙江西岸,向导自行返回高原去,三人就在一处高地扎营,看着金沙江波涛汹涌的狂流,对岸便是有“长江第一湾”之称的石鼓镇,那种重回乡土的滋味,难以形容。
龙鹰和风过庭都是旧地重游,感触特别深。龙鹰想着不远处的虎跳峡,更是想得痴了。
万仞雨问风过庭道:“仍有造那个奇怪的梦吗?”
风过庭颓然道:“梦屁也没半个,我似忽然失去造梦的能力,有的亦是支离破碎,整理不出意思来。”
万仞雨不知如何可安慰他,说不出话来。
风过庭叹道:“我们是否在痴人说梦?在这般广阔和地形复杂的区域,寻找一个梦境里的河谷,最终会否一无所得,徒劳无功?梦境便是梦境,与现实世界根本没有丝毫关系。”
万仞雨终找到安慰他的话,道:“你的梦并不是普通的梦,我便从未连续几晚造同样的梦。”
风过庭道:“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因受天石激发,所以脑袋到晚上仍不肯歇下来。梦只是身体熟睡后脑袋的胡思乱想。他奶奶的!我痛苦得想自尽。唉!只是说说,为了鹰儿,我绝不会寻死,因为牠是她留下来给我最珍贵的东西。看到牠,她似仍然活着般。”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个眼色。(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