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道:“那似乎也没这个作用。”
楚仁义道:“那到底是怎样的?”
上清轻轻敲了敲石墙,发出“咚咚”声响。他细听后,随即说道:“这面墙内部中空,我看大有玄机。”
楚仁义等人听后大惊,均问道:“这墙内难道藏有敌人?”
上清道:“是否如此,一试便知。”
范逐世问道:“怎么试?”
天阳替上清答道:“把墙壁击破,便试出来了。”
上清向范逐世道:“适才咱们在外院之时,我听到响动,不知情况是否紧急,不得已而出手损害房舍,那是无可奈何。现今之际,在这堵石墙之前,我还是要取得范总捕认可,方能强行破入。”
范逐世犹豫道:“这……只怕不太好,若是咱们没查出证据,那可不知怎生交代。胡子成那里就不说了,他告到贺大人之处,我等定然脱不了干系。况且,私自破坏百姓屋宅,于情于理皆不通。”
上清道:“那就要看范总捕怎样定夺了,不破墙而入,不能彻底调查既往种种罪案,我等便前功尽弃。”
范逐世道:“那好,范某便为道长担下这天大的干系了!”
上清笑道:“如此甚好,得范总捕允诺,贫道便动手了。”只见上清双掌蓄力,对着石墙缓缓推出,他的手掌刚接触石壁,那岩石就如同豆腐一般地向内凹陷。瞬息间,上清双掌便已穿破墙壁。
那堵石墙果然中空,上清抽出手来,便可见到两个手掌陷出的大孔内别有洞天。随着上清双掌抽出的,还有大量浓重的刺鼻气味。
范逐世想不到那石墙竟如此柔软,也一拳向石壁打去。只听“砰”的一声,他的拳头登时红肿起来,其上皮肤多处破损,之间可见翻出的嫩肉,拳骨上鲜血直流,当真是皮开肉绽。
范逐世这时已然明了,并非这石墙柔软,而是上清内劲外力无所不摧。再坚硬十倍的金铁,在上清全然不可抗拒的劲力面前,也如同泥沙。
上清连环数掌,已在墙上破出可容一人通行的大洞。洞中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也就更浓烈了。此刻,天生嘴上虽颇为倔强,却也不得不认,那绝对是极为刺鼻的气味。
这时,夜更黑了。半空之上,皎洁的月光,似乎被层层乌云遮盖,透不出半点光亮。之前笼罩在众人身上,那薄薄一层白色银纱,也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夜,更静了。
树枝上没有夜莺的啼声,草丛里没有蟋蟀的鸣叫。连众人的呼吸声,几乎都已听不到。就在上清破开洞口的那一瞬间,众人都仿佛被施加了魔法,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漆黑的夜晚,静止而立的一群人,除了上清、楚仁义、天阳三位高手,谁也瞧不见面前对方的脸庞,谁也听不到面前对方的声音。众人心中更是充满无尽的恐惧。
但听不到声音,往往便是好事。至少上清是这般想法。他一直在倾听周围动静,任何一个细小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没有声音,便代表众人至少在这一瞬间是安全的。
但此时上清比任何一人都更惊讶,因为在月色沉入云朵之前,他看到了洞中诡异之极的场景。那是怎样一幅画面,那会有多么诡秘,那如何能让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上清真人如此惊讶?众人不知,在月色隐没的那一瞬间,众人都被挡住洞外,没看到洞中场景。
天青受不住这般恐惧带来的压力,大声叫了出来。
上清轻言道:“孩子,别怕,有师父在。”言语轻柔,温文尔雅,绝不似一个处在极其危险之地的人能够说出。上清便是如此从容不迫,似乎再大的压力,在他面前,都如同泡影。
“有师父在”,那是一句怎样的话?天青说不出来。“有师父在”,这句话到底有怎样的神力?天青也说不出来。他能说出的感觉,便是“安心”二字。在上清说了这句安慰之语后,天青心中的恐惧便瞬间减轻许多,虽非十成安心,却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
一句话,能给人带来希望,也能让人平复情绪。在此时,最重要的是,一句话,能够解除一时的恐惧,还大伙一个明亮的心境。
当然,若非上清这般天神样的人物,若没有那通天彻地的盖世本领,又怎能说出这强有力的话语?
这时,范逐世的情绪也已平静不少,他猛然想起,危急时分,不能坐以待毙。忙下令道:“点起火把,把附近照亮起来。”
众捕快立时便动手点火。
上清忙阻止道:“不可。”
范逐世问道:“为何?”
上清道:“此时昏暗,敌我境遇相同,咱们斗的是自身的本事,我一直在护着大伙,敌方胆敢轻举妄动,咱们尚有取胜之道。你一点火,敌暗我明,那便是拿自己当靶子,给敌方可乘之机。那时,对手突然发难,贫道只怕也难以力挽狂澜。”
范逐世道:“道长说的是。”
上清点了点头,再倾听片刻,便走到楚仁义面前,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奇怪的是,我只能听到一个敌人的气息,但据我适才所见景象,绝非敌方一人可为。况且,对方这粗重气息,也绝不能造成那番场景。”
楚仁义轻声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还有敌人藏在暗处?”
上清道:“没错,这敌人在侧,我竟不能感知,其实力之强,不可妄断。”
楚仁义道:“这可如何是好?”
上清道:“我等不可如此僵持。只需半柱香时分,月光便会重现。那片刻之间,便是你我进洞探查之时,通知天阳,做好准备。”
楚仁义点头称是,又转身将上清之言对天阳复述一番。
果然,半柱香之后,乌云退去,皎洁月关再次笼盖大地。
便在这一刹那,上清身形骤起,双掌在洞口墙壁上一扳,墙体碎裂,破出更大洞口。他一纵而逝,早已深入洞中数丈,在那中空的墙体内纵横往来。其跳跃数十处,每次落脚点,均位于石墙侧壁之上,这数丈内的探查,上清绝无一次双脚落地,极大地减少了敌方陷阱的威胁。
上清停下之时,身子横架于双侧墙体之间,悬空而定。楚仁义与天阳二人均在那破碎洞口前摆好架势,凝神探望,如见危机,便可出手相助。
上清现下心中稍定,适才这一探查,已可确认,这数丈内绝无敌人潜伏。他双眼向下看去,再一次见到那令其惊讶无比的景象。
楚仁义和天阳适才紧盯上清身形,并未顾及其余。此时顺着上清眼光看去,才大为一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间这墙内的地面上设有一个个水槽,槽内倒满黑压压的药水,更为可怖的是,每一个水槽的药水中,都浸泡着一个人。只因药水过于浑浊,以至于看不清各人的形态容貌。不过,楚仁义与天阳都已看出,那并非活人,亦绝非腐烂的尸身,而是完整的躯壳。
既然尸体完整,并未腐朽,当可推测,这些人死亡未久。
上清静听四周,除已知的那一敌人仍有气息外,其余未觉异常。上清急欲知晓这些尸体详情,便对楚仁义说道:“仁义,将几具尸身捞起来,仔细查看一番,看有无异状。”
楚仁义走进洞内,伸手去打捞尸体,上清急喝道:“仁义!不可用手直接碰触,拿剑将尸身挑起。让天阳手上抹药,由他来查看。”
楚仁义用长剑把一具尸体挑到天阳面前。此时,天阳双手已涂满防止毒液侵袭的药膏,便将尸体托出墙外,仔细查探起来。
天阳久随上清,已习得验尸法门,仔细查探后,发觉这尸体并非近日遇害,具体死亡时间虽说不清楚,却也可知,那至少也有个三年五载。至于尸身并未腐朽,自是因那黑色药水长期浸泡之故。
更为奇怪的是,尸体整个身子以及头颅、四肢均十分完好,偏偏唯独面庞之上的那一层脸皮被人揭去,虽现下这面皮仍覆盖在此尸体面部,但天阳只是轻轻一摸,便将之拂去,掉落在地。那尸体兀突突地露出脸上肌肉,血淋淋的,甚是骇人。裸露的眼眶直直现于众人眼前,就连那眼珠,仍是镶嵌在泡得久了、已然现出深黑色的眼眶之中,瓷白色的眼球却仍有鲜红色的血迹,似是在盯着眼前事物,直瞧得众人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