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宴请,但礼仪不全。只在谷地中央的碉楼边上立了一个大帐作为开宴场地,也没人前来迎接,仪仗更是全然没有。
身为玄女门徒拜访孙波,就是不按国礼出迎那也得按教派仪轨相待,可孙波现在摆出这么一种无礼的姿态明摆着是给高汉难堪,要不是冯远一再相劝高汉早就扭头走了。
高汉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对孙波失望透顶:“娘的,这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两人自行进到大帐,眼前的一幕让高汉立马火大。
孙波是个古国,历史悠久,要说不懂礼仪绝对不可能。所以今天的仪仗不是没有,相反华丽程度与早先迎接女王回归时相差无几,但仪仗没用来欢迎高汉而是用来欢迎别人了。
大帐不小,至少百十来平方。数十用来充门面的仪仗队整齐地分列两旁,大帐中央还有十来个男人赤膊着上身给贵宾表演着歌舞。歌舞很不错,唱的高亢嘹亮,舞的热情奔放,尽显雪域原生态的特色,主席上观赏的四人在歌舞助兴下交谈的十分愉快。
但是,再好的歌舞不是用来表演给自己的,那这歌这舞不听不看也罢。
“德吉贤者来了,快快请坐。”一个身披青色僧袍的老年僧人站起来招呼冯远去到下首就坐,回头又看到了高汉:“这位就是玄女门徒吧?来人,再加上一席。”
“抱歉,我走错地方了!”高汉大声而又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便走。
娘的,当我是什么人?还临时加上一席!
冯远的脸都气绿了,大袖狠狠地一甩,不管满帐人如何尴尬径直追随高汉而去。
高汉出门后便心平气和起来,这些人如此做为必有原故,自己得冷静对待,不能让愤怒冲昏了头脑。
回到冯远处,高汉开口问道:“先生看出什么问题没有?今日宴请的是哪路神仙?”
冯远此时也渐去不平,显然看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青袍僧人就是朗达法师,旁边坐陪的老妪是桑珠俄巴,那两个客人我不知道姓名,但从其衣着和佩戴的由仓上看应该是象雄人,而且是皇族。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什么时候来到孙波的我没听说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孙波这是想与象雄联盟了,祸事不远亦。”
从冯远略带无奈的话语中高汉听出了几层意思。
第一,象雄这个被汉地称为羊同的古国没在吐蕃的打击下屈服,还在积极地寻找各方助力,以图进行反抗。据载,大唐贞观五年和十五年,象雄听闻大唐雄威,在吐蕃沉重的打击下曾两次朝贡大唐,希望借助大唐之力制衡吐蕃。但吐蕃计高一筹,松赞干布迎娶了文成公主,象雄的计划随之流产,如今上赶着远道来与孙波联盟就证明象雄开始不安于现状了。
第二,冯远这个汉家子在孙波的地位极其尴尬,不但不能知晓全族的动态,而且就连有些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也没权参与。
第三,冯远并不看好孙波与象雄的联盟,甚至有些悲观。
“他们联盟就联盟得了,何必对我这般羞辱?就为五女契约的事儿?”
高汉对此很不理解。是,自己现在不过白丁一个,但狗尿苔再不济也长到了金銮殿上,自己好歹也是玄女门徒,孙波人难道真不在乎玄女的面子?
“五女的事只是引子,从目前看,止雅这个女王恐怕掌不得大权了。令师乃西域修行界的翘首,兼对于阗、龟兹两方势力有极大影响。这要在以前,孙波早就把你这个玄女门徒奉为上宾了。但孙波自从被吐蕃打败,三万户如今只剩下了三百余,全族谈蕃色变,哪还敢有什么反心?
退入此地之后,女王宾天,国事由两位国师一手把持,对外政策便已然大变。如惊弓之鸟,只愿瑟瑟偏安一隅,不思壮大反攻,要不是部份族人对吐蕃怀恨过甚,那两位国师早就率部投降吐蕃了。
何况前番吐蕃大将烛龙莽布支死于你手,所以你这玄女门徒此时到来对他们来说是祸非福,唯恐与你交集引起吐蕃猜忌派兵征伐。如今不知道象雄许了什么条件,孙波竟欲与之联盟,即使不联合抗蕃也必会倒向象雄以为资助。可叹嗷嗷待哺之羔羊夹于虎狼之间,不过一肉食尔,国灭可期也!”
冯远一席话给高汉解开了诸多迷惑,也让高汉气的直咬牙:“不思自强、首尾两端,鼠目寸光,愚蠢!虽然我师傅未必会为了我让于阗、龟兹劳师远征,但他们也没必要为了让敌人安心急于撇清干系现在就与我结怨吧?多个朋友和多个敌人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竟然连远交近攻的策略也不懂!”
高汉的咆哮声大了点,或者说是有意说给别人听,因为他发现门外有人,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刚能够听到他这段故意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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