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万幸的是,嬴政只念了一遍兰陵玉儿的名字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这事儿,仿佛刚刚真的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夏无且心中狠狠松了一大口气,此时嬴政已经将事情问得差不多了,自然便放了他离宫,夏无且像是用逃的一般,连忙告退之后倒出了章台宫内殿,在嬴政看不到处,这才开始拨腿而跑,他身形带起阵阵凉风,刮在他身上刺骨的寒,夏无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打了个冷颤,首先本能想到的是要将这事儿与禹缭说说,不过这个念头刚一浮起,他便脑海中浮现出禹缭笑呵呵的模样来,顿时打了个冷颤,果断抛弃了这个念头,整了整衣裳,又理了理发鬓,当作无事一般朝宫外行去。
此时徐福还在招呼着府中前来又讨药的诸人,夏无且回来时,他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个徒弟的异样之处,反倒是又在与赵奉常等人说笑不止。
第二日时,嬴政令人召了徐福入宫,徐福这些天的得意洋洋这才被他压了些在心底,犹如兜头被人泼了盆凉水般,顿时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他想到昨日时夏无且入宫的情景,又想了想今日嬴政便召了自己入宫,心中不免怀疑是不是徒弟出卖了自己的一些事情,才使得嬴政这会儿心生忌讳。一想到这些,徐福难免心中不喜,但他却并未表露出来,反倒是唤了夏无且过来借着叮嘱他的时候,打量了他片刻,见夏无且目光呆滞,时而脸上还露出懊悔之意,顿时心中便更生怀疑,又怒又惊之下,徐福便认定了徒弟是出卖了自己,才露出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来,心里气得要死,只是此时却不与他计较,只冷笑了两声,收拾了之后又令人备了马车,这才朝王宫行去。
不过因为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泛怵,徐福还没到后来胆子逆天之时,路上绞尽脑汁儿的便开始想起了各种借口,刚开始时被赵奉常等人捧着的得意此时已消失了大半,待进了王宫,见到嬴政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徐福顿时更感害怕,不知为何,明明嬴政看起来神情温和,又并非长得如同煞神一般令人望之生畏,反倒是容貌俊美,笑容温和,但不知为何,徐福看到嬴政时心里便如同见到自己师尊鬼谷子一般,有些畏惧。
“臣徐福,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徐福进来便叩了个头,此时万岁这句称呼在经由他的带领之下,已经风靡整个秦国,甚至连魏国那边都略有耳闻,魏王增被人称万岁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徐福也没料到自己无意中一句话最后竟有如此效果,心中也颇感得意,只是这会儿他却顾不得自己发明了这句经典的台词,反倒是小心翼翼偷偷打量了嬴政脸色一眼,待嬴政唤了自己起时,他才小心翼翼站起身来,谁料他还未来得及松气,那头嬴政一句话却是令徐福登时心中便一沉。
“徐卿最近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政曾听闻赵奉常等日日与卿共饮,情谊颇为令人感动,不知卿与赵奉常等诸人间,究竟说了何有趣之事,竟是三五日亦说之不尽?”徐福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头一个念头便是夏无且那小子果然好样的,敢出卖自己,他刚刚站起身,还未曾站稳,这会儿便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照理来说鬼谷中人个个都该自命不凡才是,可惜徐福心中染了富贵,得失心重了些,此时又自感心虚,便端不起架子来,斟酌了一番,这才道:
“不知有何小人进言,使大王对臣有误。赵公等人确实亦有与臣交好,只是却并非如大王所说乃是日日而行,赵公等人不过是听闻臣有丹药,便想求取,只是臣未曾回报于大王,如何能擅自应允,因此便并未答应,赵公有所求,这才屡次来臣府中。”徐福这厮确实是会说话,他明明是怕自己丹药随手送出而旁人不加珍惜,此时倒是说成未给嬴政回报,不敢自作主张,光是凭这一点,他口舌之伶俐,脑子转得之快,其实光是炼丹当真是埋没了他,若是此人作为一个外交人才,说不定还能发挥大用。
嬴政眼中闪过晦暗莫名之色,突然之间笑道:“并未有何人进言,卿实在过滤矣,只是卿数日未曾入宫,政亦曾听闻而已,此时既然赵奉常等原是有求于卿,那便由卿自己作主便是,丹药乃是徐卿自己之物,又何须政来应允。”嬴政已经看出徐福心思,恐怕是想吊着赵奉常等人,一来得些好处,二来往后更是建一个不肯轻易便拯侍权贵,且不肯在金帛财物面前低头的高人形象,以便能谋得更大好处而已,当下也不拆穿他,若是徐福有本事能哄得赵奉常那几个老而不死的团团转,并能哄得他们吃下那药,也是省却了他不少事情。
赵奉常等人早已在嬴政眼中碍眼多时,能使用借刀杀人之计除他们性命,只要这些领头之人一死,要拨除权贵剩余势力,对嬴政来说便是易如反常,徐福如此,也算是为秦国尽了一分力了。嬴政眼中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却又是露出温和笑意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