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她的姐姐安沁,今年十四,说话透着爽利劲。
幼仪挺喜欢安沁的性格,一看就是不惹事却不怕事的主,不缺乏杀伐决断的手腕,却不屑搞阴谋诡计。上一世,虽然这位嫡姑娘对她这个姨娘不怎么搭理,却从未下过绊子。而且她似乎对玉仪这位嫂子也有些距离,或许是看出玉仪骨子里的本质吧。
那个安澜娇娇柔柔的样子,大小姐的派头十足,可在幼仪看来骨子里却带着一丝自卑,怎么都甩不开那股子小家子气。
说话半吐半咽,站久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太咸太油太辣太甜太酸都皱眉头。跟她坐正对面吃饭,真是严重影响胃口啊。总把自己当成病西施转世,这是病!
这个安澜上辈子就这副模样,如今一看,好像是病得更厉害了。
“三妹打出娘胎就身子孱弱,三顿饭有两顿能好好吃就不错了。最近几年还好些,不怎么吃药了。”安沁跟幼仪解释着,“妹妹别看她不动筷子就不好意思吃,我们姐妹是早就习惯了。原来在府中的时候,姐妹们在一起小聚,三妹也很少参与。眼下好了,又多了一位趣味相投的姐妹。我知道妹妹是能书善画的,明个儿咱们就学那文人墨客结一回诗社。”
“我可不会做什么诗啊。不过我倒是能做几样小吃,到时候可以给众位姐妹品尝。”幼仪喜欢看书,写大字,却不爱作诗。
听见她这话,安澜的嘴角露出一丝高傲的笑意。
幼仪自然是看得清楚,却假装没留意。安澜是有些才气,年纪不大却能诗善赋,所以听见她说的话自然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优越感。
第二天,安沁就把诗社张罗上了。别院的院子里有一棵特别粗壮的大树,她们在下面的草地上铺上毯子,又命人安置好小案几,然后席地而坐。
案几上放着一些点心和茶水、水果,另外还放着笔墨纸砚。
“我来晚了。”幼仪让春花把托盘上的碟子放在案几上,“我到底是不习惯下厨,弄点小吃就弄了好久,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还真下厨房了?”安澜睁着惊讶的大眼睛,看幼仪像看异类一般,到了她近前还装作不经意的轻掩住口鼻,似乎是害怕被油烟味呛到。
看见她如此做派,幼仪一笑了之,朝着大伙说道:“你们尝尝,能吃就吃,不能吃也不要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将就。”
“这东西能……好吃吗?”安澜矫情的瞧瞧,本来想说能吃吗,出于礼貌还是加了个“好”字。
安家表姑娘绍岚第一个下筷子,“金黄金黄的,看着挺有食欲。旁边这红色的酱汁是什么做的?是不是要蘸着吃?”
她看见幼仪点头,夹起一根薯条,稍微蘸了一点番茄酱。
“外面酥脆,里面软嫩,外面的酱汁酸甜可口,真是太好吃了!”她吃了一条,立即眉眼弯弯。
安沁也赶紧吃了一条,大为赞赏,“果然好吃极了!这旁边炸得是鸡块?外面包裹的似乎不是面粉。最右边又是什么,闻着有奶香又带着果香。”不等幼仪解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挨个试吃起来,随后连连点头称赞。
很快,盘子见了底,安澜见状终是有些按捺不住,“真这么好吃?”她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爆浆鸡块,只尝了一口眼睛便发亮。
“妹妹不仅‘巾帼不让须眉’,而且还有一手的好厨艺。”安沁之前对幼仪是好奇更多,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何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利刃之下跟凶残的水贼周旋。眼下见到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她对幼仪多了几分好感。
小小年纪就如此的古灵精怪,不知道再过几年会如何的聪慧过人。那位汪老板不得见,不知道究竟是何等人物。
自打从惠州回来,“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听得幼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是说的人语气不同,有的是赞扬,有的是嫉妒,还有的是不屑。她听得出,安沁话中没有任何贬义,所以只报以微微一笑。
“今个儿不是结诗社吗?怎么竟谈论吃食了?”安澜特别不喜欢安沁提什么巾帼、须眉的。不过就是机缘巧合,竟得了皇上的赞许。要是换成她,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