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风雪渐大,因为少了一床被子,杨麦香兄妹三个只能挤团似的缩在一块,即便如此,但还是冷的直打哆嗦。
王氏为了给孩子们挡风,干脆与杨长生一样,坐到了牛车前面赶车的位子,好歹能顶住点风雪。
兴许真是那少年的年岁与杨福平相近,牵动了王氏身上的那根脆弱神经,一路上总忍不住与丈夫,叹息方才那个少年的境遇,嘱咐杨长生若以后碰到人家,就主动招呼两声,舍一碗粉丝汤出去。
杨麦香内心亦有些牵动,不知那位孱弱少年在漫漫风雪中,命运又该归于何处?
或许王氏并不曾注意,但她却总忘不掉,那样一幕诡异不和谐的形象,衣衫褴褛又落魄的虚弱少年,眸子里却藏着一抹那样倔强的不甘和隐隐的骄傲……
杨麦香莫名的有种直觉,他绝不是王氏所想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困潦倒之人,兴许少年的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地上积雪渐厚,车轮压过的深印,却不用多久,便能被新落的雪片覆盖,寻不着踪迹,牛车行到大半的路程却停下不走,非得杨长生跳下车来,在前头一边牵着,一边拿了牛鞭使劲才肯继续前行。
待好不容易到了家时,天际已经犯黑,大家伙都冻得脸红唇紫,冷僵的厉害。
杨长林今儿个待在家里研究木匠活计,下午见着这般大的雪势,便知不好,也前后出来了好几次,在院门口张望。
听到动静赶紧开了门迎了出来,帮着自个儿大哥卸下牛车,“嫂子,你们快进屋,炕都烧的热乎着呢——”
王氏有些意外,这许多年来,还是头一回享受到,小叔子这般知冷知热的贴心,果真是不一样了。
赶紧领着已然缩成团的闺女和儿子进了屋,一个个塞上了炕,果然热烫烫的暖和,想到这一路上大风大雪的顶着,王氏生怕孩子们受了寒气,想着还是先烧上一锅姜汤水喝喝,好驱驱寒气。
没想到,还没动作起来,却是听到屋外的杨长林大吼了一声,“你个懒婆娘,还赖在屋里干啥呢?赶紧把锅里熬好的姜汤水端过来,给大哥大嫂喝了驱驱寒气——”
显然,这话是冲着猫在屋里的吴氏吼的,没过一会儿,便见着吴氏腆着个笑脸,端了一大罐的姜汤进来。
“辛苦弟妹了啊,回头嫂子给你扯尺布做衣裳——”王氏心里涌起丝丝感动和欣慰,总觉着自个儿多年的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
从前不论在地里头忙得多晚多累,压根没一人惦记或体谅,回来照旧要伺候起一大家子的饭食。
尤其是前些年老二不懂事理的时候,旁人累得半死不活,撑着筋骨烧好一大家子的饭,这位主儿却还嫌好嫌坏的直找茬,有时犯起浑来,能把一锅饭食都糟蹋了,直气的她恨不得拿把锄头把这任性的祸害,给一锄头撅死了。
但,说句良心话,王氏从没觉着杨长林是个坏了胚子的主儿,只不过年纪小没个正经的人管教,所以性子野犟了一些。
老二打小就头脑灵活,回回他要犯浑的时候,王氏也想过让自个儿男人出手好好管束一番,兄弟两差了十来岁的年纪,趁着他年岁不大的时候管管,兴许能够成材也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