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的端午,只在每人一个粽子下肚之后,便结束了,连一桌像样的过节吃的饭菜,都没有整治。
时间进入五月,天气越发的热了,对于整日刨地的农家人来说,又该到了忙着下花生的时节了。
老杨家地少,统共只有六亩的田地,虽都是好田,但一大家子的人,都指着这几亩田过活,却也是不够的。
当然,整个荡水村,也不仅是老杨家境况如此,绝大多数的农家,都是粮食不够饱肚子的。
因此,除了种些口粮之外,村里的人也会种些旁的作物,例如花生,绿豆,红豆啥的,收获了,便推到城里的粮食铺子卖了,再换些低价的粗粮拉回来,这才勉强得以饱肚。
此时,正是种植花生的季节,正好四月下旬刚收了麦子,地里正是空着,为了不耽误时间,从前天起,杨老爷子就领了两个儿子儿媳下田去翻地了。
眼看着,地也要翻好了,今儿个郑氏才从家里宝贝似的,搬出了一小袋子的带壳花生,喊着杨麦香过来一起剥花生,好让老爷子明天到地里头下种。
吴氏今儿个临出门前又喊头疼,没去下地,此时见着郑氏搬出一袋子花生出来,连忙腆着脸凑了过来,“娘,我来帮你剥花生吧。”
“不必了,就这点子花生,有我跟麦香两个就够了。你要闲得没事,就去把屋里堆的那些脏衣服拿出来洗了。”郑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开口说道。
心里哪里不清楚,这老二媳妇,是又馋嘴了,打算打着剥花生的名义,指不定会偷偷往自个儿嘴里头塞上多少哩。
这半袋子花生,可都是计算的好好的,专门留下来做种的,哪里能让她祸害了?
再说了,像花生这样金贵的吃食,种出来都是拿去换钱用的,一家子人里头,也就杨老爷子跟小儿能够有那口福,逢着年节的时候可以享受一盘子炒花生米,连她自个儿,都嚼不上几粒,更别说,给这偷奸耍滑的货吃了。
“衣裳就留着给大嫂洗了,反正我也洗不干净。我还是来帮娘剥花生吧,这活儿容易,我还是会的。”郑氏的冷淡,却是没有打击到吴氏的热情,只见她依然咧着嘴笑着说道,顺势还将杨麦香挤了出去。
杨麦香一个不慎,险些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这是干啥呢?姑娘家家的,连个凳子都坐不稳,还能指望你干啥了?”
杨麦香撇了撇嘴角,对于郑氏的话,也不辩驳什么,只专心的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听自己这个奇葩二婶和郑氏两人打着官司,顺带着眼角的余光,还能扫到正在专注玩泥巴的全哥儿和顺哥儿两个。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还在这儿磨叽个啥呢?成日里除了吃吃睡睡,还能找点别的正事干不?连件衣裳都洗不干净,你还能干啥了?真真的是,比个猪崽子还要懒,也不晓得你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个啥子意味。旁人家就算是养个猪崽子,到了年底涨涨膘,宰杀了还能换钱呢。我们老杨家真是哪辈子造了孽,娶了你这样个好吃懒做的祸害进了门,真是家门不幸了。赶紧离我远一点,看见你,就能气的我心头犯疼!”郑氏一把打下吴氏刚要伸出去的一只手爪子,满脸嫌弃的说道。
话说的很是不堪,吴氏脸皮子再厚也受不住了,气哼哼地转了身坐到墙角看儿子去了,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说道,“我哪儿就比不上个猪崽子了?你能给你儿子娶头猪崽子回来养膘了,让它给你们老杨家传宗接代不?”
声儿不大不小,却刚好让郑氏听了个正着,顿时气得她头顶冒烟,站起来随手抄了个洗衣裳用的棒槌,追着吴氏打了起来。
“你个欠收拾的臭娘们,有种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敢往外蹦了。”
吴氏平日里可是被打惯了的,一见情况不对,还没等郑氏拿起棒槌,就赶紧抬腿开溜了,边跑,口里边喊着,“娘,你咋又发起飙了?我又没说错啥子,你这又打我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