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太极殿中。
文武百官分立左右,商议着政事。
宋暨在龙椅上认真聆听,心思却完全没放在朝堂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太极殿外的御道,等待着前线的战报。
许不令不听调令强行请战出征,宋暨自是知晓,也曾否决过。
但许不令擅自动兵,是给朝堂平叛,还立下军令状‘不破襄阳、提头来见’;有了南阳的前车之鉴,朝臣自然都谏言让许不令去试试;宋暨若强行不允,没法和朝臣解释为何‘有将不用’,总不能说猜忌许不令,不想让其立功,那样就成‘独断专行’的昏君了,因此只能默许。
宋暨不相信许不令能带着两万府兵破襄阳,满朝文武也不相信,但世事总有‘万一’。
早朝会上,宋暨一直都在思考‘城破’后的种种变数,提前思索着对策。
只可惜,饶是宋暨有所心理准备,那个‘万一’,来到还是太快了。
“报——捷报——襄阳大捷——”
朝会开始不过小半个时辰,前线战报,便连夜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满朝文武及大玥天子的面前。
“哗——”
这次不用驿使出声,已经满场哗然。
龙椅之上,宋暨露出几分笑容,袖袍下的手却攥紧了几分。
三公之中,宰相萧楚杨暗暗松了口气;御史大夫崔怀禄眼珠转了几下,默然不语;太尉关鸿卓则是脸色一白。
而余下文武百官,则是表情各异,震惊、惊喜、错愕、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全写在脸上——他们都知道昨天晚上许不令会攻襄阳,可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捷报就传回来了,这他娘是个什么速度?
很快,驿使跑到大殿之中,手里举着圆筒,朗声道:
“报——昨日下午,肃王世子携军两万抵达曹庄,势如破竹攻到襄阳城下,以利器在襄阳城墙破开缺口;关鸿业将军迅速发兵驰援,大将屠千楚携西凉军五万协助肃王世子攻城,直至子时襄阳告破,楚军主帅秦荆自南门突围,退往荆门……”
“好啊!”
“稳了稳了……”
确认是襄阳收复之后,文武百官皆是面露喜色。襄阳、荆门、荆州三点为一线,是楚地最重要的三座关口,只要打下来整个楚地都无险可守。而能这么快破襄阳,荆门、荆州也是迟早的事儿,往后基本上就是撵着四王打,形势可不就是稳下来了嘛。
少府李思一直都在抱怨北疆打的窝囊,此时瞧见平叛军连战连胜,当即就开口道:
“看看,看看西凉军是怎么打的仗?我大玥不是兵不行,是将不行;郭显忠、王承海有人家许不令一半本事,也不至于被打的差点跳黄河……”
各部朝臣也是点头,自从年初北疆出事儿之后,他们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体验过‘犯我大玥着,虽远必诛’的感觉了,都快把自己‘天朝上国、中原霸主’的身份给忘了。
现在这样才像话嘛,指哪儿打哪儿、逮谁灭谁才叫大玥军队,北疆那边节节败退的,打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或是讨论接下来的安排,或是讨论如何破的襄阳。说的全是世子打仗真他娘凶,平叛军主帅关鸿业根本没人提了。
宋暨看着朝臣的反应,目光深邃,但脸上也是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驿使说完平叛军继续进军荆门的动向后,又拿出一封写好的奏折:
“肃王世子收复襄阳后,军中诸将,上书弹劾主帅关鸿业,指其‘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兵畏首畏尾、排除异己打压有功之士、有平叛之责无平叛之心’,恳求圣上换帅,由肃王世子领兵平息四王之乱。”
话音一落,太极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安静了下来。
作为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自然明白所谓的‘诸将上书弹劾’,肯定是许不令授意让写的,不然军中将领哪里敢弹劾主帅。
不过,文武百官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行军打仗靠战绩说话,许不令已经证明自己有平叛的能力了,看到人家能力,却不给人家应得的位置,那不成识人不明了嘛?
大司农陆承安,率先上前一步,开口道:
“许不令麾下兵马稀缺,却屡建奇功,若是把平叛军交由他之手,平四王之乱,想来不在话下。关鸿业领兵十余万,几个月来只知道守,未曾攻下一座城池关隘,让其继续当主帅,难以服众……”
太尉关鸿卓,听见这话自然不满——他胞弟关鸿业本事肯定有的,只是圣上和朝臣起初的意思都是力保关中不失,拖到北疆战局有所转机位置为止;关鸿业也是领命行事,并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