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儿被打岔,把斗篷的兜帽盖上,轻哼了一声:
“我和许不令亲热,关你什么事?”
“你……”
陆夫人因为上次和许不令亲嘴的事儿,本就心乱如麻,见湘儿还激她,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走去了一边。
很快,楼船靠了岸。
甲板尚未放下,萧庭就提着袍子跑到了下面,叽叽歪歪:
“许不令,你赶快把我大姑娶回去,你知道这两个月我怎么过来的吗?写的字比你认识的都多,丧尽天良啊……”
陆夫人不敢冲湘儿发火,看到自家小叔子可不客气,做出端庄稳重的模样,训斥道:
“萧庭,你别胡说八道,八字还没一撇,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萧庭半点不在乎,含笑道:“嫂子,你可得好好说合,千万不能让这事儿黄了……”
听到这句‘嫂子’,陆夫人脸色不易察觉的僵了下,看了看旁边的许不令,轻轻哼了一声。毕竟她是萧家的媳妇,若是许不令真取了萧绮,就得改口把许不令叫姑父,从‘我是你姨’变成‘我是你侄女’,辈分全乱了。
王侯之家的辈分本就不好捋清,许不令也不多说,带着一大群姑娘、丫鬟、护卫下了船,来到萧庭面前,抬手行了个礼:
“萧公子。”
“呵——”
萧庭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上下打量几眼:
“许不令,半年不见,你咋变怂了?没想到你也晓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放心,淮南虽然是我萧庭的地盘,但我这当叔叔的不会仗势欺人……”
宁清夜走在师父后面,打量几眼后,偏头小声询问:
“满枝,淮南萧家的公子,怎么会是个傻子?”
祝满枝和萧庭在白马庄打过交道,偷偷笑了下:
“谁知道呢,反正一直都是这样。”
松玉芙躲在人群之间,和两个姑娘不太熟,想了想插话道:
“萧庭其实不傻,没长大罢了……比长安城那些满心权术的王公子弟强多了。”
而诸多丫鬟之中,以前最疼萧庭的萧湘儿,躲在斗篷下面,眸子里又恼火又怀念,恨不得现在就叫人把萧庭炖了,却开不了口,只能望着自己的蠢侄子和臭哥哥。
萧家的庄子就在河边,距离码头并不远,向来家风严苛也不摆排场,没有安排车架轿子接送,众人徒步前往了萧家。不过为了安全考虑,道路还是被清开了,官兵在两侧隔离,只让商旅行人从两侧行走。
许不令和萧庭并肩走在前面,因为萧庭不拿事儿,只是说着曾经在长安一起读书的小事儿。
提起长安,萧庭脸上便有些伤感,看向西北常常叹了口气:
“唉……我二姑死的好惨,一把火直接就烧没了,你说我姑姑那么不讲理的人,怎么会在这事儿上想不开,燕王失心疯和她有什么关系……”
许不令表情一僵,湘儿可就在背后,忙的抬手:“别乱说话。”
萧庭还以为许不令忌惮宋氏,随意道:“周围都是我萧家的人,再者我也没说什么。我姑姑才二十来岁,说没就没了,她最爱漂亮,干嘛用火把自己烧了,服毒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许不令满头冷汗,知道湘儿在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却也不知该怎么给自己侄子打圆场。
“我还拿了姑姑的银子,说是给她买胭脂,拿去下注赢了好多银子,还没来得及买胭脂,姑姑就没了……早知道我也去避暑山庄呆着,姑姑她脾气倔不听劝,但是害怕我闹,一哭打个滚肯定就不死了……”
许不令听见这话,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厮有点良心,不然怕是活不过今天……
闲谈间离开码头,许不令余光忽然在码头的人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身着红衣包裹头巾,牵着一匹很醒目的白骆驼。
许不令转眼看去,果然是在肃州城外分别的钟离楚楚,此时正假装在小集市上买东西,动作柔美目光纯净,脸上蒙着红纱看不到面容。
对于钟离楚楚的出现,许不令丝毫不意外,本以为出了肃州就能遇上,却没想到直接来淮南等着,出现的还有点晚了。
彼此相距并不远,钟离楚楚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打量,偏过头来望向许不令,继而碧绿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惊喜。
许不令眉毛都没抬,眼神从钟离楚楚身上扫了过去,继续和萧庭前往了萧家。
“嘿?!”
钟离楚楚僵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