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声更响了,丝竹声声中,一个清亮的女子歌声传了出来。这歌声轻快悦耳,百折千回,如百灵鸟在啾啾鸣叫,如山泉水在叮咚流淌。
这歌声一出,那些嬉笑低语声都渐渐减少,耶律帖烈更是闭上双眼,静静聆听起来。钟紫苑也侧耳凝听着这熟悉的歌声,听着听着心中却在微微叹息:月氏小公主的歌声依然那么清亮动人,却少了以往的自由奔放,多了一丝哀怨谄媚,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
就在她感慨间,耶律脱儿悄悄拉了她一把,道:“走,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见一个熟人。”
“熟人?”钟紫苑心里开始砰砰乱跳了。
“对,一个你绝对没有想到的熟人。”耶律脱儿一脸神秘的低声道。
钟紫苑的思绪一下子混乱了,她抬头瞧了坐在上首的耶律帖烈一眼,见他身边侍卫环绕,美女如云,想要靠近根本就没有可能。好在现在她恢复了自由,想要找杀他的机会应该不难。于是她收回了视线,对耶律脱儿道:“走吧!”
耶律脱儿拉着她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大摇大摆的穿过众人出了屋子。耶律帖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开口询问。倒是萧夫人略为不满的道:“耶律脱儿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耶律帖烈端起面前的银杯又抿了一口,才懒洋洋的道:“我那个好大哥如今自身都难保,又怎么教他规矩。”
萧夫人微微一笑,亲自提起银壶,为他已经空了的银杯斟满美酒。而后抿唇笑道:“那是可汗仁厚,一个疯子还让他保有南院大王的名头。”
耶律帖烈一皱眉,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喝道:“胡说什么!南院大王也是你一介妇人能评判的?”耶律帖烈突然发怒,让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夫人忙放下酒壶,将上半身匍匐在地。温言软语的道:“妾身一时口快,请大王恕罪。”她虽然是在请罪,可态度并不见有多诚惶诚恐。
耶律帖烈冷哼一声,道:“记住。下次不可再出言无状。”
“是。”萧夫人温顺的应承道。
“起来吧!”
“谢可汗。”
萧夫人重新坐好,还亲手夹了一块羊肉沾了胡葱酱汁送到他的唇边。耶律帖烈眼皮都没抬,就张嘴接了。见耶律帖烈雷声大雨点小,似乎没有继续发怒的迹象,周遭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气氛又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耶律帖烈一边嚼着嘴里的羊肉,一边暗暗思忖:让疯子做南院大王有什么不好。他不但可以趁机收揽南院的权利,还不用担心被那些长辈质疑。谁让这个疯子是那个老不死的最喜欢的长子。
耶律脱儿拉着钟紫苑一口气跑出了萧夫人居住的院落,屋外,一轮明亮的弯月已经高高悬在天边,银光如洗,一泻千里,照得这繁复的内宫重影绰绰,虚幻缥缈。飘香的白玉兰树和森森的榕树也变得模糊而朦胧。
站在院门口,钟紫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了那浑浊的富贵香,空气都变得格外甘冽清新。耶律脱儿却心急的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跟我走呀!”
钟紫苑莞尔一笑,道:“走吧!”
塔莲娜却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半垂的头行了一礼,道:“夫人,你想去哪?”
耶律脱儿被她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道:“塔莲娜,你的差事是做傻了吧!她是夫人是主子,你只是小小的侍女,难道主子去哪还要向你交代?”
塔莲娜并不生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依然用那种平板的语调,道:“可汗交代过,夫人不管去哪。我都必须跟着,请夫人见谅!”
“你......”耶律脱儿刚想发怒,钟紫苑却悄悄拉了他一把,然后笑吟吟的对塔莲娜道:“你们可汗只是让你跟着,并没有让你限制我的自由吧?”
塔莲娜迟疑了一会,终于老实道:“可汗说除了大殿和书房。夫人那里都可以去。”
钟紫苑又看了看耶律脱儿,耶律脱儿立刻神气的道:“我只是想带钟夫人去外院看看而已。”
“瞧!”钟紫苑双手一摊,狡黠的道:“我们并没有违抗可汗的命令,你可以让我们走了吗?”塔莲娜犹豫了一会,终于老实的让到了一旁。
“走喽!”耶律脱儿到底是小孩心性,他欢呼一声,拉着钟紫苑就飞快的往前跑去,钟紫苑猝不及防,只得提起裙摆紧紧的跟着。
耶律脱儿带着她在林立的小木楼间隙中毫无章法的快速穿梭着,钟紫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带入了一个迷宫,她头晕脑涨的跟着他乱跑了一顿后,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当他们第五次绕过萧夫人居住的院落时,钟紫苑终于发怒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喘着粗气道:“你到底要去哪?不说清楚,我可不奉陪了。”
耶律脱儿猛地扑上来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嘘!别吵,好不容易才把塔莲娜那个瘟神给摆脱,你别又把她给招来了。”
感情忙活了半天,他是想要甩开塔莲娜。钟紫苑有些谛笑皆非的甩开了他的手,道:“你都告诉她咱们是要去外院了,还鬼鬼祟祟的躲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