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云疼的合上眼眸,再睁眼之时只见自己与杨璟相拥在河流之中,河流之中寒的骨头发疼,河流之上的躯体却是正在被邪火灼烧。陆芷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并非是她所做的梦,而是真正的事实。
身旁的景致又渐渐变了,陆芷云只觉怀中忽地空旷了,她心中一慌,杨璟不见了,抱着自己的杨璟不见了。她抬眼向四周看去,周遭却是忽地黑了下来,意识到周遭有一股阴寒的气息。那股气息顺着她的脚脖子慢慢爬了上来,她想挣扎却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陆芷云慌神了,正要开口呼唤杨璟,忽地只听得一声骨头碎裂之声,眼前一片黑芒,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骨头碎了之后,陆芷云忽地听见半空之中传来杨璟大喝一声“走,快走。”那一声喝喊,如同是杨璟用尽了全力呼唤出来一般,只疼得她五脏皆扭曲在了一起。
只觉全身力气被抽空了去,陆芷云使足了全身力气,眼皮如同压了座大山般。她要看一看,杨璟究竟如何了,这般想着便告诉自己一定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恍惚中,拼尽了全身力气,猛地坐起身子,睁开了双眼。
杨璟的声音来自半空之中,她忙抬起头去看。入眼之处一片漆黑,黑暗之中她缓缓转了转脑袋,只见不远之处有一道微小的缝隙,缝隙之中射进来一丝光线。陆芷云微微有些愣神,那射进来的光线明明是油灯或者火把之类的所发出的,她竟是做了一场梦,如今还身在余澜斯的军帐之中。
潮水般袭来的失望与绝望。陆芷云眼眶一阵热意,不知觉间泪水已滑下脸颊,睡梦之中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心间,浮上脑海,她在睡梦之中见到了杨璟,触摸到了杨璟温热的面颊,最后不知为何,被绞碎了手脚之骨,还有杨璟那最后一声呼唤。
杨璟定是痛的,他那一声呼唤夹杂了多少痛楚只有她能感知出来。只可惜,梦的最后,仍是不知晓杨璟如何了,他那样将自己推了出来,应是拿了自己的命去换的。
帐外忽地热闹了起来,似是造饭司的兵士们已然起身着手准备吃食。陆芷云又缓缓躺会榻上,只是心中百感交集,再难入睡,索性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军帐之顶。
许久之后,帐外的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余澜斯掀了帐帘踱步进来,陆芷云听得脚步之声,忙闭了眼睛。
“睁眼吧,莫装了,孤看你可是哭了一夜,这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如何能装得了。”说话间,余澜斯已然走到榻前,伸手在她眼角一抹。
陆芷云霍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余澜斯盯着自己手指打量,那手指之上一抹水光,见她睁眼,眸中带了一丝疑问看来:“怎么?可是梦到了什么?”
还未等陆芷云答话,又道:“昨夜你与那小子所说的话,孤已经全部知晓,孤说你是个寡妇,也不曾说错,对吗?”
陆芷云眉头一头,挣扎着就要起身。昨夜做了梦惊醒自己能够坐起身子,如今却是不行了,不借助手脚之力便难以从榻上坐起来。余澜斯见她这般模样,面上神情不动,上前轻轻一拽,将她拽了坐起来:“想必你这手脚也是因为这个废了的,如今这般模样,倒不如死了舒坦。若是你当日肯跟了孤,何至于弄到今日这般模样。”
陆芷云忍不住笑了,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听得她淡淡道:“当日我若嫁了你,只怕今日要更惨才是。”顿了顿,又道:“我与他所经历的一切,岂是你能比的?”
余澜斯并不着恼,唤了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期间缓缓道:“你也莫要嘴硬,你那短命的夫君没了,如今又在孤的手里,怎么看都不是过得舒坦的日子。”
陆芷云无意与他多话,也不管他说的什么,只充耳不闻,仍由侍婢摆弄。陆芷云犹如一个布偶般,无论吃食或者穿戴,皆有侍婢一手张罗。因着她手脚皆废,余澜斯找来的侍婢便都是些力气大的女子,梳洗完毕之后又将她提到椅子上坐定。
待那侍婢完事之后退了出去,余澜斯又道:“昨夜你说,你与那小神仙乃是缔结之体,他若身死,你也活不了多长,孤只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不哭不闹,原是已经知晓自己活得不会太久。”
陆芷云淡然一笑:“如此,也许等不到你将我抓上战场做人质那天,我便身死。”
余澜斯面色一顿,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只听得他在侍婢端了吃食进来的同时,一字一句道:“既是这样,我便将战期提到五日之后,你既是活得不长,也该死的有些价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