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一句口是心非的话,既然让人家治罪,何必半夜三更千方百计地跑进来?说谎话不打草稿的家伙。
刘启看着他,多少有些愠怒。这家伙不吭不哈吓折腾,还半夜三更吵人好梦,有些不太像话。因此质问了一句:“行事为何如此乖张?”
晁错徒然冷汗一身,他开始恐惧了,这是以往所没有过的,“伴君如伴虎”,他今天是有所体会了。他重重磕了几下头,答道:“臣最该万死。”
刘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你打穿了宗庙内墙?”
晁错跪直身子答道:“不,是外墙。”
听他这么一说,刘启没有搭话,反而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微微一笑,向他摆摆手,“你回去吧。”
西汉时,宗庙修内外两重墙垣,两墙之间有有夹道,窄的地方相隔也有几十米。这种建筑形式,一是气派;二是确保宗庙肃静,好让老祖宗们能在享受安静祥和氛围中长眠。
内墙是宗庙正墙,要是在这上边打洞,一时三刻就能和刘邦的牌位会面;外墙是辅墙,延伸很长,和生活区域多少有些交叉。
内史府就处在这个交叉点上。晁错也正是在这个活动区域开的洞。但不管怎么说,晁错这次是闯祸了。
听皇帝下逐客令,晁错有些绝望,如果老大不帮忙说话,自己可真要玩完了。可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理亏。就在他颤颤巍巍准备起身时,刘启又开口了,“以后行事,不可大意。”
听了这句话,晁错心里有谱了。他是个聪明人,晓得刘启这句话含义。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磕个头,行了礼,轻轻地退了出来。
出的宫门,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申屠嘉,早朝上见吧!
时过五更,天未大亮,群臣已陆续涌进了承明殿。随着一声“皇帝驾到”,百官参拜,早朝开始了。
先是几个人向皇帝汇报了几件不疼不痒的事情。要在以往,晁错是比较热心的,说不定早开口说话了。可今天些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楚别人都说了些什么话,而是盯着申屠嘉,紧张地等他站出来发飙。可申屠嘉却出奇的平静,似乎今天根本就没什么举动。
大家汇报的差不多了,大殿里出现一个短暂的寂静。而晁错的心却高高地悬了起来,冷汗直冒。
而就在此时,御史大夫陶青也有点站不住了,他急不可耐地看着申屠嘉,暗想:你再不站出来参晁错一本,那我成翻闲话的“小人”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可就亏大了;难道给晁错带的话走漏了风声,让这老头改主意了?
刘启也很纳闷,晁错昨天半夜三更跑来向自己求救,不应该是空穴来风,何以会如此平静?况且申屠嘉今天也表现反常,以往唾沫横飞、高谈阔论的,今天竟然闭着嘴半天不说话,耐性如此好,有点出人意料。他把身体前倾,扶着案角,看了一眼申屠嘉,然后开口了,“诸臣若无事,退朝吧。”
皇帝刚说完,就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臣有本要奏!”申屠嘉应声而出,站到了大殿的中央。
陶青微微一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只要你开口,我的机会就临近了。
而晁错却更加紧张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