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的少女提及恋人时总能有不同寻常的表现,在其眼神举止中皆有体现。这些青梅自己未必能觉察出来,贺子墨作为旁观者却是能察觉出不同的,他当即明白过来。
可男女两情相悦的事情,贺子墨这个为师的人是难以置喙的,他沉默了会儿,开口叮嘱道:“如今朝堂上锐王与太子相争,英王与锐王血脉相亲,自是帮着锐王的。朝堂中形势复杂,水又深,你当心些,别卷到里面去。”他口中的锐王正是二皇子的封号。
青梅以前就曾跟贺子墨请教过朝堂中的形势,如今因为顾府、武安侯府和君离而有所浸染,多少也能感觉出点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事关她父亲的案子,她难能坐视不理呢?
她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会当心。”
贺子墨点点头,张口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犹豫。青梅猜他应该还想嘱咐些什么,便安静的等着,全然是等候先生教诲的乖巧模样。贺子墨便也不再犹豫,开口道:“有些话原不该我说,但你既无父兄,我又曾做你的先生,教导你是责无旁贷。英王是皇家出身,而你毕竟只是民女,如今两人相处融洽倒也罢,万一哪天有什么摩擦,你可能应对?”
他啰啰嗦嗦说这些,自然是为她着想,青梅领会他的好意,笑了笑,“这些事青梅已经认真想过。先生知道我的性子,并非攀附依赖权势之辈,这些事我虽不能全然掌控,却也晓得把握分寸。”
贺子墨点点头,毕竟事涉女儿家的私情,他论理又是外男,自然不好深入细说,便道:“能把握分寸就好。”完了依旧带她回屋。心里却也有了成算,打算回头跟贺夫人说一声,叫她再给青梅提个醒。
身为男子,贺子墨比青梅更清楚男人的秉性。长了这么多年,从宛城到京师,他接触过底层的贩夫走卒,也接触过京中的王孙公子,寻常人家的男子尚且盼着三妻四妾,京中的纨绔们也多是以娇妻美妾为傲,更勿论君离这样的身份——
不到二十岁就已封王,虽未议储却极得圣心,容貌风姿更是没的说。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男子之一,君离的身边定然绕了各色的美人贵女,眼下他或许是对青梅真心,谁知道时间长了会怎样呢?色衰爱弛的故事流传着那么多,王孙公子们更是朝秦暮楚,若妻子娘家有权势可以倚仗倒也罢了,像青梅这等身份,一旦君离有了二心,她可是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一点上,由不得贺子墨不担心。如同为贺子莲操心一般,他对青梅的事情也很上心。
他俩人逃席得久,回去后难免被罚了几杯,而后依旧欢声笑语直至深夜。
次日清早许氏去酒馆打点,青梅在绿珠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正想着去酒窖看看呢,就听外面有人拍门,没一会儿绿珠就引着君离走了进来。
院里的雇工们并不知这位就是尊荣的英王殿下,依旧如常的忙碌,着趿着鞋子走过来,“怎么这么早过来?”她还没用早饭呢。
君离瞧她还有点晨间慵懒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还早么?都快日上三竿了。”
“哪有那么夸张!”青梅嘟嘴,叫绿珠去厨下把清粥小菜拿来,她引着君离入小小的客厅里坐着,问道:“你是有什么事么?用过早饭没有?”
“就是来看看你。”君离等绿珠端上清粥时,便道:“给我也盛半碗。”
“你没用饭?”
“用了。”
“那你……”青梅瞪他,分明就是故意跟她抢吃的!君离笑得坦荡,“你若不够吃,我再带你去外面寻好吃的。”
青梅撇了撇嘴没理他,什么叫不够吃?说得好像她食量多大似的,哼!她埋下头来喝粥,君离便夹了小菜到她跟前的小磁碟中,“今儿有什么安排?”
“酿酒,看酒馆。”青梅答得简洁,自打开酒馆之后天天忙碌,虽然每天重复的都是这两样,却是乐此不疲。
“上巳节时没去踏青,今天带你出去骑马散心,去不去?”君离停箸问她。青梅有些意外,“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君离便笑,“再怎么忙,也不能忘了抽空带你玩,不然憋坏了我的小青梅可怎么办。”
虽然“我的小青梅”这称呼有些奇怪,不过前面的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顺耳,青梅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当即答应,“本姑娘今儿高兴,就陪你这一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