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氏的声音,世瑶抬眼瞧过,赵煦用的桌子,竟然十分的老旧,甚至油漆都磨掉了些许。
“这是父皇用过的,孙儿不忍废弃。”
高氏一滞,半天才了句,“很好。”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高氏的兴致消弭的干干净净。对赵煦的功课是看也没看,只嘱咐了几句就离了福宁宫。
“世瑶,陪着哀家到后苑走走。”
“是。”
高氏一直希望赵煦能够效法仁宗皇帝,以祖宗旧法,怀柔之心治理天下。可是,皇帝越大就越是崇拜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锐意改革的神宗皇帝。这大概是他们祖孙二人最根本的矛盾,但是,想要化解,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实,就连那些被高氏重用的旧派大臣,也早就过预料到了皇帝亲政后的下场。
“世瑶,你生长在民间,可知王安石变法?”
“臣女曾经有所耳闻,只不过到底变了些什么,却是不甚了解。”
“这也难为你,闺阁女儿怎么能知道那么多。”
高氏似乎不欲再提,世瑶却道,“变法的好坏,臣女虽然不知道,不过,据臣女所见,皇上甚是仰慕先帝变法之决断。”
“决断?先帝不过是被小人蒙蔽罢了,祖宗之法,岂是变就变的。”
世瑶垂首言到,“陛下所言甚是,只是希望皇上也能牢记。”
皇帝能记住吗?高氏此时也有些恍然了,她这些年极力的灌输皇帝,可是,却不见皇帝真心信服,桌椅虽是小事,但也可见微知著,皇帝的心,怕是早有决定了。“看来,哀家应该重新找几位先生来教导皇帝了。”
“陛下,请恕臣女僭越。陛下言传身教这么些年,尚且不足以改变皇上,臣女觉得,即便是博学大儒,只怕也难打动皇上。”
高氏本来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会在临终之际叮嘱范纯仁、吕大防等人,“公等宜早求退”这样的话。可是,那时候再退,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以高氏的智谋,断不会想不到。
“那你该当如何呢?”
“臣女觉得,凡事都是各有利弊,新法未必一无是处,应该让皇上了解新法的利弊所在,若是弊大于利,臣女相信,皇上一定知道该如何取舍。”
王安石变法几经周转,是非对错一时也难有定论,世瑶本就不指望皇帝能有所转变,只不过,高氏现在需要一个办法,她也需要一个契机徐徐图之,朋党,也未必都是祸。
高氏沉吟半晌,“你的是有些道理,但是,朝中官员,无一不是痛恨新法,若是让他们陈明利弊,皇上也未能心服,若是招王党回京,他们必定会借机蛊惑圣心,亦非良策啊。”
“臣女妄言,请陛下恕罪。”
“你并没有错,只是兹事体大,不可草率行事。”
“臣女鲁莽。”
高氏挥挥手,“先帝当年听信王安石一面之词,罔顾祖宗法纪,何尝不是鲁莽,哀家和曹太后费尽心力,才使圣心转圜了一二。朝政能有今日局面实属来之不易,可惜皇上却不明白。”
“只要皇上能明白变法的弊端,就能领会陛下的苦心。”
高氏果然想到,若是不能呢?她当年费劲心机也没让自己的儿子明白的事情,如今对着个孙子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