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衙门虽然宽敞,却因年代久远,房前的槐树亭亭如盖,将整个厢房都笼罩期间,使得整个翰林院房一年四季都阴森森的,透着股潮湿的味道,就是这秋高气爽的季节也不例外。
写书自然是由那些大儒动笔,纪咏不过是帮着查找典藉,尽管如此,书成之后,他的名字还是会出现在首卷小小的角落里,这让翰林院里那些不知道熬了多少年的状元、榜眼、探花和庶吉士们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蔡固元请同僚同喝的时候就有意的撇下了纪咏。
“家乡的知府的幕僚来京都办事。特意前来拜会。”他斜睨了一眼抱着一堆书从旁边走过的纪咏,大声地道,“盛情难却,只得勉为其难。诸位大人下门也没什么要事,不如和我一同去醉仙楼凑个热闹如何?”
醉仙楼,是京都有名的销金窟。
不免有人意动。
若是平时,纪咏为了恶必蔡固元也会装着听不懂的样子跟着前去,然后和蔡固元唇枪舌剑一番,直到把蔡固元说得气得说不出话来或是拂袖而去才会善罢干休。
蔡固元就是摸清楚了纪咏的脾气。所以请了梁继芬的长子梁吾恩。
梁吾恩口吃,最不喜欢那些口齿过于伶俐,得理不饶人的人。而且梁吾恩口吃是因为当年梁夫人为了给梁继芬凑赶考的银子没有及时给梁吾恩医治的原因,梁吾恩又是几个孩子里面读书最好的,梁吾恩虽然中了进士。却因口吃不能入仕,继芬因此对这个长子非常的内疚,家中事务都由这个长子做主,公务上的事,也常找长子商量,梁吾恩俨然是梁继芬的国士。
梁继芬行事低调,做首辅的时间还不长。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可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无不想办法走梁吾恩的路子,并且个个都能得偿所愿。
最重要的是,梁吾恩最大的喜好就是装作落魄的文士……
这次。他定要纪咏好看!
想到这里,蔡固元的声音就更大了:“从前去醉仙楼,都是朋友请客,这次却是别人请客。酒喝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几位大人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一副吃白食的穷酸模样。也是纪咏瞧不起蔡固元的主要原因之一。
蔡固元算准了纪咏要上当。
谁知道纪咏却步履匆匆地和他擦肩而过,不仅没有搭他的话,而且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
蔡固元的嘴巴半天也没有合拢。
纪咏心里却乱糟糟的。
自从三天前他被曾祖父叫到书房,被告知窦昭已经和英国公世子宋砚堂定亲之后,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人如玩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气来。
窦昭要嫁的人,怎么会是宋砚堂?
他身世显赫,根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怎么会突然和窦昭订了亲的?
窦昭,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当时跳起来就要去静安寺胡同问个究竟,却被曾祖父拦住了。
“见明,你应该把这看也看作是对你炼试才对。”曾祖父神色端肃,布衣道袍,有着风清云淡的出尘脱俗,“这件事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可有补救的方法?如果没有,应该怎样利用这次机会让家族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有,有哪些方法可用?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急巴巴地跑去窦家质问!我问你,你这样去窦家质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就是觉得心像被挖走了一块似的,火辣辣的痛。他要去问个明白,为什么比女人还漂亮矫情的宋墨可以,他就不可以?
纪咏一言不发,推开纪老太爷就朝外走。
却被纪老太爷身边的随从架了回去。
纪老太爷冷冷地望着他,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你们守着十六少爷,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放他出来。”又道,“你已经失败,就算不能接受失败的后果,也应该保持失败者的风度才是。”
书房的门“啪”地一声闭上。
他捧着头,坐在了书房的小杌子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