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咏心中有事,也没有太注意母亲和子息的样子,待子息走开,他问母亲:“你要不要到我屋里坐会?我换件衣裳就去前院。”
“好啊!”儿子这是唱得哪一出,韩氏心里没底,跟着儿子进了厅堂。
窦昭接到纪咏的事,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她看过香樟木匣子里的信,不由得哈哈大笑。
正巧素心端了厨房新做的桃酥进来,见状笑道:“纪少爷都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窦昭一面将信收起来,一面笑道:“他说这次廷试开始的时候,皇上曾在大殿里逛了一圈,见他年轻最小,还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他怀疑皇上根本没有看他的文章,不过是因为他年轻最小,所以点了他做探花。他仔细看过状元蔡固元的文章,根本就没有他写得好……”
素心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窦昭尝了尝桃酥,道:“纪表哥这个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知道我的生辰,却偏要等自己中了探花郎才送了贺礼来。要是他这科落第,只怕好几年都不会理睬我。说到底,还是记得我说他和窦明胡闹的话。”
素心点头,帮窦昭斟了杯茶,道:“纪少爷这个人,虽然十分的骄傲,却为人坦荡,反而好相处。”
“谁说不是。”窦昭笑着去了书房,“我来他回封信——估计天下的人都觉得他此刻定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恐怕只有他认为这个探花郎是种羞辱,连提都不想提起!”
素心想想,觉得纪咏还就真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她不由抿了嘴笑,在一旁帮着窦昭磨墨。
纪咏接到我窦昭回信的时候,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翰林院任职。
纪咏的伯父纪颂和父亲纪颀急得团团转,纪颀更是抱怨道:“祖父怎么到今天也没个消息?见明的事到底怎么办,他老人家不拿个主意,我们也不好行事啊!”
纪颂苦笑。
子息求见。
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让子息进来回话。
“少爷吩咐我去跟轿厅的人说一声,”子息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明天一早要用轿子,要去吏部备报。”
纪颂松了口气。
纪颀却是“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忙道:“见明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子息匀了匀气息,这才道:“少爷刚刚接到了窦家四小姐的信,窦家四小姐不知道在信里写了什么,少爷看着扑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让我去跟轿厅的人说一声。”
纪颂和纪颀面面相觑。
纪颀犹豫了片刻,小声地问子息:“窦家四小姐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子息摇头。
纪颂捏着胡子轻声道:“那就想办法看看窦家四小姐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子息愕然,不由抬头朝纪颀望去。
却见纪颀轻轻地咳了一刻,低头喝了口茶,仿佛没有听到这句放似的。
子息暗暗苦笑,却不得不答应,第二天趁着纪咏出门的机会,找出窦昭给纪咏的信匆匆瞥了一眼,匆匆地去给纪颂和纪颀回了信:“……也没有说别的,窦四小姐不过是在信中写了些养花的心得。”
“养花的心得?”纪颂愕然。
“是!”子息垂着手,恭敬地道,“窦四小姐在信里说,要布置一个庭院,除了要养长绿的黄杨、冬青之久,还要间种些四季常开的花树和草木,庭院的景色才宜人。春天常开的有水仙、建兰、茶花、杜鹃、迎春……水仙清雅,建兰幽芳,茶花芳姿绰越,杜鹃花灼如朝阳,只有了迎春花,最为寻常,树边亭角,只要天气放暖,就开得灿若云锦,最让人忘记不了,不管是谁,提起春天,就要说说这报春的花。要见这花不在有多名贵而是在于什么时候开花……纵然是那街头闾巷之物,若是占了早春第一抹颜色,就是世间最好的花。又何必拘泥于它是什么样的花?”
纪颂皱眉不言。
纪颀头痛地沉吟道:“要是能知道见明给窦四小姐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就好了?”
子息满头大汗。
两位老爷不会让他去探少爷的口风吧?
要是引起了少爷的警觉那就麻烦了!
正当他有些惶恐不安的时候,纪颂却朝着他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和其他的人提起。”
子息忙恭声应喏,退了下去。
纪颂不无担忧地对纪颀道:“你也不要乱猜了。窦四小姐信中所说的显然是个比喻,鼓励见明要奋发上进。按理说,十年寒窗苦,像见明这样已算是功德圆满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宁愿和窦四小姐说也不愿意和家里的人说?窦四小姐又怎么知道这样劝能有效?”
他们也经常劝纪咏要好好读书上进,可越劝纪咏越离经叛道,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敢再劝他。
“是啊!”纪颀道,“如果能知道窦家四小姐为什么能劝动见明,我们也不至于对他束手无策了!”
纪颂叹气,回屋之后立刻给祖父纪老太爷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