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文士微微点头,“听闻荷华姑娘在此义诊,所以过来看看。姑娘能有这般义举,可见心怀百姓,实乃我辈读书人只楷模。”
荷华挑了挑眉,没接他的话。一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子,反而让荷华觉得此人不简单。
通常来讲,看病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更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而不是荷华本人的八卦。虽然也有人跟荷华道谢,说她是菩萨在世,圣手仁心什么的,但也都只是随口而言,或者是病好之后特意过来感谢,像眼前之人这样,还没看病就开始拉关系的,可还是头一个。
虽然荷华并不觉得在九原城里会有什么坏人,但是也不可不防,所以心中暗暗警惕起来。不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请这人坐下,然后给他诊脉。
看脉象,此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多不过因为生活清贫,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实际上,九原城中大部分百姓都有这个问题,不独他一人。为这个来看病的,他也是第一个。
“先生可否说说,身体何处不适?”探完了脉,荷华心中有数,这才问道。
那中年文士道,“只是素日里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是何缘故。在家家中清贫,并无多余资财去请大夫看病,是以也不曾在意。只是听闻姑娘在此义诊,所以来碰碰运气。”
荷华微微颔首,“我明白了。先生是读书人,平日里想必十分用功?”
“姑娘说笑了,”那人道,“不过谨遵圣人训,不敢有一日懈怠。”
荷华点点头,又问道,“还未请教先生是哪里人氏,如何就来了九原?你是读书人,在别处也能谋生吧?”
中年文士苦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颍川人士,原本家中颇有资财,这才能读得起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待要谋生时,才发觉竟是一事无成!从前在颍川也做过几份文书工作,只是种种缘故,难以长久。听闻九原初建,想来需要人手,这才前来碰运气。”
荷华心头一动,总算是明白这人拐着弯儿的在自己这里磨牙,是为了什么了。
的确,九原初建,是很需要人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这人许是在别处碰了壁,又或是心有大志,看不上那些简单的工作,听说自己身份特殊,想要走这条终南捷径,通过自己在扶苏面前露脸,所以才会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荷华心中倒是释然了。
先前不知对方目的,心下难免会没底,如今既然知道了,当然就不必担忧。
她想了想,这件事也不能白做,遂笑道,“我身后便是九原县衙,先生若是要谋生,现在就能进去了。我倒是可以打个招呼,先生想要留下,也未尝不可。”
那人伸手揉了揉鼻子,这是人尴尬时的表现,荷华心想,他大约觉得被自己看破,所以有些窘迫。再加上他分明是想见扶苏,所以对自己这个安排当然会有些不满。只是按照他自己方才所说,自己的安排却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他才有些不知所措吧?
果然那人又道,“多谢姑娘指点,在下会去试试的。”
这是缓兵之计了。荷华见状,又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有何长处?或许我这里会有些事情需要先生帮忙。”
中年文士闻言,面露喜色,“在下张子房。”
“张子房?!”荷华一下子没撑住,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色,失声问道。
她这样子,倒是将张子房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道,“姑娘听过在下的名字?”
荷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就不可能说什么不知道,所以便含糊点头道,“隐约听说过,不过也想不起来了。”
张良闻言,神色微变,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这次他没有继续闲话,而是问起了自己的病情。
他根本没病,荷华就随便开了个养身的方子,他拿了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倒是荷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良也来九原了。只是他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按理说,他既然想来投奔扶苏,那么自己听过他的名字,难道不是好事吗?他那样子倒像是被吓住了,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