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后备箱被缓缓打开,她看到里面放了只黑色的大垃圾袋,但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而占据了整个后备箱。正面露疑惑,眸光突然捕捉到一只带血的死人手从里面伸出来。
不,确切地说是露在外面,但已足够惊悚。
“啊——”余小西吓的脸色惨白,本能地捂住嘴巴尖叫。
周围聚集的人本来就好奇,看到她的反应后也全部围过来,自然也就瞧见了那只带血的人手。有人赶紧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有人吓得赶紧转过头去,倒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推开余小西上前。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将垃圾袋一点点往下拉。首先是女人杂乱的头发,然后露出一张恐怖的女人脸。她双眸紧阖,脸色发青,脖子上带着勒痕,那模样像是死了很久,把两个拽开垃圾袋的人都吓了一跳。
张舒雅!
看到那只带血的人手时,余小西心里就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可是当真的看到一具尸体在自己的车里时,她还是吓坏了,并且这个人还曾经是自己认识的,腿一软就跌在地上。
“是真人吗?”
“是死人!”
“要不要报警啊?”
耳边响起吵吵杂杂的声音,余小西早已面无血色,她被吓的不轻,所以六神无主。捂着慌乱的心脏,她还是感觉出事情很不对劲,不止因为死的人是张舒雅,而是这具尸体怎么会在她开的车里?还来不及想明白,警笛声已经由远而近地响起。
那突兀而刺耳的声音像把刀子划过心头,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稍稍的冷静过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迅速拔出一组号码。
彼时的骆少腾正在飞凰集团开股东会议,偌大的办公室里坐了大概二十几位股东,包括集团的领导阶层。投影仪的墙面上正在播放骆少腾主张的那个新能源项目资料,由李志亲自做报告。
整个会议室里都很静,只有李志说话的声音。
这时,他放在桌前的手机闪烁了下,然后便嗡嗡地震动起来。那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是总裁的手机,所以很多的目光都自然地调了过来。
其实会议室里开会的人,手机都调成静音,这本也不稀奇。但执行总裁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就连李志都分了几分心神过去。
骆少腾备受关注习惯了,并没有特别在意。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然后点了接通键放至耳边,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轻松的语气,绝对不是平时处理工作的态度。在座常打他电话的人应该都知道,骆少腾划开接听键的那一瞬间,只有一个干净利落地地字吐出来:“说。”这就让众人更好奇,打电话的是谁?
骆少腾问着本欲起身,耳边便传来余小西的惊人之语:“骆少腾,我好像杀人了。”
她那边的通话背景很吵杂,而且还夹杂着尖似警笛的鸣叫,这就衬托的她声音却显的格外沉静。当然,并不是真的沉静,而是因为压抑的紧绷而产生出来的错觉。
骆少腾皱眉,不用细想便知道这句话另有内情,问:“你在哪?”
那一瞬间的脸上线条紧绷,也同时牵动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现在在医院的停车场。”余小西回答,看着人群外围的警车门被拉开,穿着警服的人都这边奔过来,她又说:“或许一会就会被带去警局。”顿了下,又补充:“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个律师。”
她本身是律师,但这种情况下却根本不能为自己辩解,所以她能想到帮自己的只有骆少腾。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做的,目的虽还不清楚,但她知道她就算得罪人也不足以如此,那么矛头一定是指向骆少腾的,她不过是遭了鱼池之殃。
其实她很佩服自己,这样状况下还能理清缓急。
“好。”骆少腾也没有废话,应了声便挂掉电话。随着他站起身来,所有人都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
骆少腾连他们都没有看一眼,只一边收拾自己桌前的东西一边说:“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时间会让秘室室另行通知大家,散会。”说完看了李志一眼,意思让他马上过来,便出了办公室。
李志忙着收拾桌上的资料,抱了笔电便急急赶过去。跟着骆少腾时间久了,这些情况早就见怪不怪。紧接着会议室才响起稀稀落落拉椅子声、起身声,甚至有些股东忍不住的抱怨。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不说清楚。”
“他以为就他的时间宝贵是不是?我们也很忙的,把我们这是当什么了,随传随到的吗?”
“可不是嘛,这里大多可都是他的长辈、甚至还是亲戚,太没大没小了。”
“行啦行啦,想想今年年终拿到的分红,忍忍吧。”
转眼,大半股东都陆陆续续散去,只有骆子扬安稳地坐在主位的下首,他抬眼,目光落在墙壁上那投影布上显示的数据,唇间露出一抹笑痕……
——分隔线——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余小西所料,漫延的十分迅速。
其一,因为尸体是在她车里发现的,所以她被设为了第一嫌疑人。然后她曾与张舒雅有过多番磨擦的事也被一一翻出来,仿佛只为了证实她有足够杀人的动机般。
只是张舒雅这个人,自其父落马后,她便像是在M市消失了。别说余小西,就是骆少腾怕是也早就忘了还有这号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却被人拿来大作文章。
其二:余小西在医院打开后备箱,以及发现张舒雅的整个过程都被人拍了下来,然后放到网上,短时间内便立即引起一片热潮。就像是有人在故意引导风向一般,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张舒雅与余小西曾经因为争夺骆少腾而结怨。后来张父落马,余小西成为骆家少奶奶后,更是便落井下石地报复。所有的猜测仿佛都在隐射,余小西得势后对张舒雅穷追不舍,以报当初被羞辱之仇。张舒雅不堪受如,两人最后结怨越来越深,最后被余小西杀害。
当然,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是猜测而已。但是在M市,沾上骆这个姓,就注定不能平静。
这期间,警方甚至收到一份匿名信,信封里是某酒店门口拍到的视频。证实张舒雅失踪前,两人前后进过同一家酒店,之后张舒雅再也没有出现过。
“余小姐,这个你怎么解释?”负责审问的警察问。
因为牵扯到骆家,其实对她的态度基本还算过得去。可是她仍被锁定为杀人嫌犯,这滋味怎么也不好受。
“我那天只是去见客户,并没有看到张舒雅。”余小西回答。
她手上的案子不多,而且发生的时间不长,所以记得很清楚,那天只是约了客户谈事情。
“那么客户资料方便透明吗?你们是不是从始由终都在一起?他能不能证明余小姐的清白?”
余小西闭眼,觉得脑子有点乱,脸色当然也不好。被审问了几个小时,精神恹恹,回答:“那天我在包厢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客户并没有来。走廊里应该有摄像头,你们可以调取一下,证明我并没有说谎。”
“据我们了解,余小姐好像会跆拳道、散打等,据说身手还不错。这间包厢就在与被害人待的包厢最上面,依余小姐的身手,会不会直接从窗子外翻进去行凶?”
余小西闻言骤然睁开眼睛,对上警员刮在自己脸上犀利的目光,问:“你有证据吗?”
她的眸子很沉,威慑的那个警员都楞了下。然后摸着鼻子回答,:“我只是假设。”
“对不起,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余小西说。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死者为什么在你的车里?”警员也有点毛了,遇到这种犯人的是律师可真难缠,唬都唬不住了。更何况她还是骆家的人,有些手段不能用,真是让人冒火。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人。至于张舒雅的尸体为什么在我车里,这是你们应该去查的问题,还我一个清白。”
“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嫌疑犯。”
“你也说了我只是有嫌疑,但不是杀人犯……”余小西的态度强硬,毫不畏惧。
她不是故意要强硬,而是她发现自己态度越配合,这些人就越是逼迫,那模样好像就已经认定了她是杀人犯一样,恨不能让她立即认罪。
张舒雅的事对她来说本来就事出突然,她脑子到现在还是乱的。审讯一直在持续,仿佛不想给她喘息的时间。随着时间的延长,余小西却逐渐冷静下来,不管怎么问,她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她没有杀人。
两方僵持不下,一个警员开门进来,在审讯她的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摆手,示意那个出去了。
“余小姐,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实话告诉你,骆少已经来很久了。但是即使他来了也于事无补,现在这案子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我们局长有些人情是送不得的——”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就彭地一声被人踹开。
审讯和负责做笔录的警员、连同余小西都下意识地看过去,便见骆少腾直接闯进来。
他脸上线条紧绷,看上去心情很糟。进来后更是没有看其它人,而是迳自走向余小西,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目光上、下打量过他,问:“没事吧?”
余小西看着突然出现的他还有点发楞,然后摇摇头。
她的模样的确比他想像的要好很多,也松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说:“我这就带你走。”。
“骆少,你这样可不合规矩。”警员拦住他,还真没见过到警局里抢人的。
“我老婆没有杀人,只是来配合警方的调查,还有,我会留律师下来走保释的程序。”他一边说着牵着余小西往门口走。那个小警员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骆少腾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说:“现在,你让开。”
“骆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这样我们很难做。”警员为难地看着他。
如果这只是个小案子,骆少腾动动关糸也就罢了。现在可是牵扯到人命,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外面又有许多记者盯着,他把警察局当什么地方?
“要不要让我让外面的保镖进来?”骆少腾问。
那人似是不服,窜出去的身子却被做笔录的同事拽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领余小西出去。
骆少腾来警局了,上面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么迟都没有露面,显然并不想与他正面冲突。他们这些基层的,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两人一起出了警局大厅,外面又是一片灯光闪耀,接着一个不明物体突然破空飞过来,骆少腾下意识地帮她挡了下,那只鸡蛋就砸在他的肩头,恶心的蛋液顺着深色的西装流下来。
这一幕落在那些蜂拥而至的记者眼中,骆少腾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冽凛起来。
“余小西,贱人,还我女儿命来。”女人凄厉的尖叫着。
余小西被他护在怀里,寻声望去,就见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妇人,张牙舞抓地被两个保镖按住。她身后的人则高举着张舒雅惨死的巨副照片。那照片大概是从网上下载下来,然后冲印出来的,因为正是张舒雅躺在她后备箱那一幕。
余小西脸色一白,差点都站不稳,还好骆少腾手臂托住了她。两人四目相望,他终于看到她眼里的脆弱。骆少腾心里一动,弯腰将她抱起来。
四周一片混乱,保镖将记者清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他安安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然后步下台阶,走向早停在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
“骆少,骆少奶奶,麻烦停下来说几句好吗?”
“骆少,对于令太太车里发现张舒雅小姐的尸体一事,你怎么看?”
“骆少奶奶,你跟张舒雅小姐的那些恩怨是真的吗?你真的将人杀了吗?”
“骆少,骆少奶奶,你们说几句好吗?你们这样缄默,难道是无话可辩解吗?”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后车座被打开,骆少腾正打算将余小西放进去,被那些疯狂的记者一挤,差一点就摔出去。余小西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那一刻是全心的依赖。
骆少腾稳住后,转头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是个女人。
其实新闻在他们眼中不就是那样吗?为了吸引大众眼球,所以问题总是刁钻异常,只要能引起话题,也不在乎往受害者伤口上撒盐。她们都习惯了如此,所以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但是接触到骆少腾的眼眸,她心里却莫名悚了一下。
“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太太没有杀人。至于那具尸体怎么在她的车里,这需要警方的调查,我们也需要警方给骆家、给我太太一个交待。光天化日的,我们飞凰每年交那么多的税,居然连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请各位了解事实真相,从实报道,如果乱写损害了我们骆家和我太太的名誉。我的律师今天就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做好收法院传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