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西的出现突然让她猝不及防,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未褪怯,就那样真真实实地印在姐姐的眼睛里。她们姐妹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余小西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妹妹有会这样的面目。
“姐……”余小北看着她,脸上闪过惊慌失措。
余小西目光定定地瞧着她,问:“他说的是真的?”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报复自己?
前几天她差点身陷火海,是因为要报复自己?
“姐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余小北摇着头欲上前解释,只听啪地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打断了她所有想要辩解的话。
余小北脸被打偏过去,对着余小西的这面迅速发红肿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被姐姐打了般,半晌才伸手,慢慢抚上到侧脸上,然后看向姐姐。
余小西盯着她的眸子很厉,压抑着火焰的背后,是掩不住的痛心和失望。其实直到这刻她虽然动了手,还是没有特别真实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余小北,她是她的妹妹呀,从小细心保护,深恐她受到一点委屈的亲生妹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对自己。
“为什么?”她问。
心里痛的要命,声音却在发沉,沉得听上去有些过分冷静。
余小西平时看上去就是个长得十分温婉的女孩子,只是身上又夹杂着明显的独立个性,所以她生气、讨伐时,总是让人不容忽视。
余小北的眼睛里含着泪,她习惯在姐姐面前哭,习惯受到她的保护。可是如今对她动手的是自己的姐姐,她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本来想要讽刺地笑,唇一动便扯的被打的半边脸发痛,她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莫亦铭呗。”
她觉得自己比姐姐长得漂亮的多,又年轻又有才华。男人不都喜欢年纪小的吗?看她们学校每周六排在校门口的名车,那些男人来接的女孩子就知道了。
她余小北一直还这么纯洁,一方面是因为余小西的管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爱,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终于在去年的寒冬,她看到莫亦铭时知道自己等了生命中的那个他。
他长得那样英俊,虽然性格冷清了一点,却像个骑士一般。在她顾着调皮受伤的时候救了自己,她的一颗心彻底沦陷。他明明那么好,承载了她对爱情所有的梦想。但是又为什么,为什么却不爱自己?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去恨眼前这个人,她的姐姐余小西,她从小就没自己聪明漂亮,人缘好。可是她却始终在姐姐面前找不到优越感,尤其她每次谈到父亲时……她都特别嫉妒。
父亲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走了,所以她什么都不记得。姐妹偷偷聊天时,姐姐嘴里的父亲,也只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没有自己。那时候的她是羡慕的,也有一点点嫉妒,嫉妒自己不是姐姐,可以偷偷抱着那份父爱缅怀。
她想世界应该是公平的,姐姐既然拥有了她不曾享受过的父爱,那爱情中这个男人应该属于自己。可是莫亦铭说什么?他爱的始终只有余小西而已。
余小西!
她不是不喜欢这个姐姐,可是当对那个男人求而不得,当看到他为了另一个人失魂落魄,尤其那个人是自己姐姐的时候,谁能明白她心里的妒恨?
余小西看到妹妹眼中迸射出的妒恨,就那样看着,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似的,那么陌生。
她没有再讽刺质问,也没有再动手打她,心里只有满满的失望。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自己的妹妹变成眼前这样。
转身,走开。
心痛之外,脚更像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却还在机械地一步步迈着,离开这里。
身后,余小北跪在地上,哭的声嘶竭力,引来诸多人的围观。
她其实又如何不悔?
那个人是她的姐姐,从小保护着自己长大的亲姐姐啊……
——分隔线——
骆少腾知道余小西没在造型室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因为提前处理完了公事,便想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很多离开医院,开车来到造型室。
炫酷的布加迪停在门口,立刻引来店内许多人的侧目。尤其他挺拔的身影出现,一下子就亮了许多人的眼眸。店员也马上迎上来,帮他开门,恭敬地喊了声:“骆少。”
骆少腾微微颔首,目光在店内扫过,问:“我太太呢?”
那人楞了下,回答:“骆少奶奶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骆少腾闻言也有点意外,不过只是微微颔了下首表示知道,然后拿出手机一边拔打余小西的手机一边走到窗边。铃声响了很久,余小西都没有接。
骆少腾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皱了下眉。抬腕再看看时间,转而打给李志。
“骆少?”李志问,一副随时准备听从吩咐的口吻。
“给我查查余小西两个小时前的通话记录。”骆少腾说。
李志应了声,挂了电话。
骆少腾站在橱窗边望着外面的街道,他在思索,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余小西消失那么久,连电话都不回?
“骆少,喝杯咖啡吧?”店员殷勤地将煮好的咖啡放到供客人休息的茶几上。
骆少腾走过来,刚刚坐下,手机便响起来。
“骆少,少奶奶只两个小时前接过陆周的电话。”李志报告。
骆少腾轻呷了咖啡后,将杯子放下,应了声便挂了电话,然后打给陆周。
陆周也没有隐瞒,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才知道余小西对于这件事一直没有放弃过。他还以为,她会安心交给自己,相信他会处理好呢。他以为他们应该有这样的共识,原来并不是。
倒也没有惆怅什么,她一向都那么独立不是吗?尽管她与他比较没钱没势,查的进度慢一点,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那么她到现在都没出现是因为另外又发现了什么吗?
骆少腾等不下去,便起身驱车离开,
车子在余小北的大学城附近转着,终于在路边发现了她的身影。川流不息的街道,供人路人休息的木制长椅上,她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变成了石雕一般。
骆少腾将车子拐过去,车速减慢,一点点滑行,然后停下来。他大步走过去时,她仍是刚刚那样的模样。
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发披散在肩后,只看侧影都分外美丽,却也让人觉得心疼。
抱膝的手被一只男人的手掌包裹住,她才有点楞楞地回神,抬眼,对上骆少腾的眸子。
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纹,看着她问:“傻了吧,自己坐在这里扮雕塑吗?”
余小西只是楞楞地瞧着他,没有说话。眼睛不红,也没有雾气,却让人觉得十分委屈似的,表情像个小孩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骆少腾不会安慰人,只是看着她,那模样让人心疼。想也没想便伸出手臂,分别穿过她的腋下和腿弯,将她整个托了起来。
“骆少腾……”身子腾空,余小西慌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揪住她的衣服。可能因为长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关糸,嗓音中带着一点干涩。
“别怕,有我。”他吻了吻她的额,抱着她走到布加迪车边,拉开车门后将她小心地安置在里面。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明明很排斥与他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此时却分外乖巧。或者说,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车子由路边滑开,他一直带着她兜圈,没有目的,也没有说话,只任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不是被发生了如他担心的那件事。他只是觉得此时的她不需要安慰,他也不会做这么肉麻的事,只能等着她一点点去消化、接受。
他知道,她一定能做的很好。
大概又转了半个小时左右,余小西维持着那个姿势终于动了动,脸色虽然仍然不好,不过已经比刚刚看起来好很多。她看了眼车窗外的街道,已经华灯初上。
“我们去造型屋吧。”这种情况下,她仍没忘记去参加那个宴会。
“你确定你可以?”骆少腾问。
其实一个晚宴而已,出不出席都无所谓,她如果想要休息,两人完全可以回公寓。但是他又觉得,也许借着宴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也好。
余小西点头,目光坚定。
骆少腾便将车子重新开回造型室,因为时间已经不太充裕,所以只化了个精致的妆。
彼时的骆少腾穿了一身手工订制的白色西装,正坐在楼下供人休息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呼,他下意识地抬眼去看。
余小西一身紫色拖地的礼服站在二楼,她皮肤本来就白,妆化的精致,将整个五官都露出来。抹胸式,细长的双臂和精细性感的锁骨露在外面,美的不可方物的同时,又比平时多了一分娇媚。完全不似平时只喜欢职业装,一副*的模样。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长得很美,耐看的类型,只有稍一修饰就可以胜过万千。只是看着这样的她,他还是不肯移开眼睛,直等着踩着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在一片惊艳中慢慢朝他走过来。
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小心,最后停在他的面前。骆少腾站起来,打开首饰盒,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钻石首饰亲自帮她戴上。
耳钉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项链长长的坠子一直垂在胸前,在那弧度下摇摇欲坠。她挽着骆少腾的手臂从布加迪上下来,立即引起一片哗然。
“骆少,听说你不久前重伤,请问是因为什么事呢?”
“最近飞凰集团因为这则不实传闻,造成股价动荡,骆少此时携妻现身,是为了让谣言不攻自破吗?”
“骆少,骆少奶奶拍张照吧?”
因为聚办宴会,骆家老宅的门外已经停了许多车子,骆少腾没有办法,只得携余小西下车。记者便蜂拥而至,安保出动才将她们护至会场。
天气已经很热,骆家后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游泳池边举行。因为请的都是很重要、出名的人物,所以别墅周围都有做足了安保设施。
彼时的葛云正在招呼客人,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转头,远远便瞧见了这对夺人眼球的年轻小夫妻。嘴上的笑意未减,眼眸却是一沉。
“骆太太。”年过半白的男人手执红酒,携了个女人走过来。
葛云扬起笑,喊:“霍先生。”
两人愉快地碰了一杯,葛云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年轻女孩,不由眼前一亮。
“介绍一下,我女儿,刚从法国回来。”姓霍的男人道。
“法国啊?”葛云立即来了兴趣。
“是啊,在法国学管弦乐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不争气地只喜欢这些东西,将来没人接班啊。”男人故作愁思地抱怨。
“爸。”女人孩跺了下脚,显然不满父亲在外人面前埋怨自己。
“霍先生这么年轻,此时考虑这个未免过早。”葛云客气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看着女孩说:“我们子扬也在法国待过,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不如我喊他过来陪陪你,省得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待在一起无聊。”也不等女孩说话,又转向她父亲,征询地问:“霍先生以为如何?”
两人表面工夫做的到家,有些事不用明说,也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