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魁头懂了,面上欣喜的神情掩饰不住。他甚至有些激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口中问道:“那,怎么做?”
“我哪知道?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想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拉拢人的办法,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一个是待之以恩义,一个是许之以重利,三是晓之以祸害。明白么?”
魁头又茫然了。
“我操,真费劲。待之以恩义,就像我们这种,你对我好,我就为你两肋插刀;许之以重利,就是收买,收买懂吗?就是说你帮我,我给你好处;晓之以祸害其实差不多,就是告诉对方,你如果不帮我,甚至帮敌人,会有什么样的坏处。”
魁头眼珠子转了半天,笑了。
朱广也松口气,话说谋略这个东西应该是或多或少天生就懂的吧?难道真如汉家所说,胡人都是狄夷禽兽,还没有开化?
很快,事实就证明,朱广错了。魁头属于纸糊的灯笼,一点就亮。
仅仅两天之后,他再次来到朱广帐中时,已经有了计划。他打算拉拢东部鲜卑,征召他们一起发兵进攻慕容。事成之后,把慕容的领土分一半给他们。
同时征召西部的鲜卑部落派兵参战,许诺事成之后,将慕容的牛羊财物,妻妾美女分一半给他们。
他问朱广,这样行么?
十数天后,朱广勉强能下地行走了。高顺他们几个见天来,他本人甚至想跟朱广住同一个帐篷,方便照顾。但朱广拒绝他这样做,他很不习惯高顺还把自己摆在一个奴仆的位置。
要知道,你是高顺啊!
你或许有可能不是历史上那个“清白有威严”,在吕布手下统率“陷阵营”的高顺。但是,我们这几年出生入死,福祸相依,早如兄弟一般。在云中时,我已发现了你的不凡,范阳之围时,我见证了你的成长。
不管你是不是历史上那个高顺,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小伙伴。
六月的某一天,没办法,朱广已经记不清日期了。在帐篷里呆着实在无聊,他挣扎着下了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帐,眼前霍然开朗!
此时才知道,自己所住的帐蓬竟在半山腰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羊群,牛群,还人纵马狂奔的骑士!
山下,是一片连营。密密麻麻的帐篷绵延十数里之广!依山而上,筑着一座石城,并不宏伟,也不宽大,但朱广知道,这必然就是魁头的王庭!
“弹汗山,鲜卑人的王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朱广寻声望去,只见曲折的山路上,一人正快步而来。到了近前,他上下打量朱广。“居然能下地了?”
“你是?”三公子有些诧异他的幽州口音。
对方咧嘴一笑:“要是没有我,朱从事还能站在这儿?”
朱广一琢磨,长揖道:“多谢你的救治。”
那人一时忙乱,手抚上胸,又觉得不妥,改成揖手:“举手之劳,切莫如此。”
“没请教足下……”
“阎柔,论起来,算是广阳人。”
“广阳?”
“就是从事你来的地方。”阎柔笑道。“只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只摊开手,展示着自己一身胡人的装扮。
朱广正要说话,忽听蹄声渐响,打西面,一支骑兵漫野而来。他顾不上跟阎柔说话,因为这是他头一次见识到了鲜卑人的骑兵军团。
“这是西方部落的军队,鲜卑王征召他们,讨伐中部慕容。”
朱广知道,这是“无利不起早”,魁头许诺,只要破了慕容,就会把中部一半的钱财、牛羊、女子奖励给他们。
局势朝着有利于弹汗山的方向发展,朱广乐于看到这种情况。不过,要想像檀石槐那样统一整个鲜卑,魁头还需要下大力气。那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办成的事情。对于这,朱广更是喜闻乐见。
尽管魁头是他的朋友,他也可以在危难之时,为魁头两肋插刀。但是,他不愿看到一个强大而统一的鲜卑再度出现。那样的话,将会是大汉的噩梦。对他个人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
以眼下情况看,恐怕是要扎根于幽州了。如果魁头统一了鲜卑,那么接下来,肯定是入寇幽、并、凉等大汉边郡。这绝不会因为他和魁头私人关系而改变。就好比商人们常说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曹操袁绍少小相识,两人好的跟亲哥们一样。但是,一旦有了利益上的冲突,最终还是刀兵相向,拼个你死这活。这或许残酷,但却是事实。当然,人都是有感情的,便是被称为“奸雄”的曹操,也在袁绍病死,他平定河北以后,到这位老友的坟墓前凭吊哀悼,而且痛哭流涕。不用怀疑,那一刻,曹操的情感绝对是真实的。因为,彼时,躺在坟墓中的人,已经不是他的敌人和对手,而是一位故去的好友。看了一阵,阎柔要替他检查伤势,两人便回了帐。闲谈中,朱广得知,对方本是汉人,但自小就被胡人掳走,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而且,他并非魁头的下属,和朱广一样,是弹汗山的客人。至于其他情况,阎柔不愿多说,朱广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