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家公子在么?”
朱广开门看去,只见张杨一身便装,头上裹着幅巾,正背负双手在那跟高顺说话。
“张门督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望乞宽恕则个。”朱广打趣道。
张杨侧过头来,也客气道:“哎呀,朱贼曹说哪里话来!叨扰了,叨扰了!”
高顺不知他二人玩笑,心中暗思,少主和门督今日说话怎这般语气?
当下请他到堂上坐了,高顺取了水来请张杨喝罢,又听他玩笑道:“三公子好清闲呐。”
其实朱广这个“门下贼曹”,只是挂了个名,太守府已经有员了,不过是郡中长官高看他一眼,又为嘉奖他功劳,所以让他吃个皇粮。
朱广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道:“门督此来,有何见教?”
张杨也收起玩笑,正色道:“黄巾贼蜂起,诸地都不太平。朝廷虽说调天下精兵征剿,但贼势仍大。近日,听闻朝廷有意调并州兵前往河北。”
当时天下,敢称精兵者,除了京师的精锐羽林军,就要数幽、并、凉这些边境地区的部队。朝廷已发北军五校的精兵,竟还要征调并州兵,可见其平叛之迫切。
朱广一皱眉:“这些年胡人接连犯边,朝廷若调走了并州兵,谁来御敌?”
听他提起这个,张杨笑道:“那日我与你打赌,鲜卑人必撤。你猜,从云中撤走后,和连又去哪了?”
朱广思量一阵,东边有乌丸,那肯定是去西边了。
“然也!和连率军投西走,犯北地郡,哪知,却在北地让人射杀了!”张杨捶几大笑。
“什么?和连死了?”这倒霉催的,他老子才死几年?这鲜卑王位只怕还没坐热,他也挂了?
“不错,和连在时,鲜卑就内讧,如今他死了,只怕情况更糟。因此,近期内,大规模的犯边应该不会再有。”
朱广一时又想起那草原上的鲜卑少年,不觉一笑。
“然后呢?”
张杨沉默片刻,放缓了语气:“实话与你说吧,朝廷已命河东太守董卓集兵准备,征召各地勇士应募,我打算去!”
朱广闻讯不言,这倒让张杨有些意外,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可愿随我同往?”
朱广一时怔住?我?去打黄巾?在董卓帐下效命?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张杨又道:“我知道,你还在服丧,再加上令堂……但男儿为国效命,何惜家小?黄巾猖獗,正是我辈武人奋起之时,你这般手段,岂能终日困守云中?”
朱广仍旧眉头不展:“门督容我想想。”
见他今日极不爽快,张杨有些着急:“你平日也不是这般作派!”话出口,又觉得不妥,便暖和了语气。“好!话我说出来了,你若实不愿往,我自然不逼你。你好生考虑,尽快给我回话,军情紧急,耽误不得,我只在这几日,便要动身。”
送走了张杨,朱广一时拿不定主意。不是因为他在服丧,便是朱虎在,肯定也全力支持孙儿从征;至于担心母亲,那倒是有一点。不过贾氏身体还算康健,自己怎么说也在郡里挂个名,打黄巾也是为国出力,想必官府秩禄照发,足够养活阿母。
真正担心,恰恰是那董府君。
这是个什么人物?还用多说么?现在是他带兵去征剿黄巾,自己若随张杨同往,是不是就归属董卓势力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划算了。我跟他去打黄巾,挣得着多少功劳还不知道,万一跟他绑在一起,将来有好么?跟他混的哪一个有好下场?
可是如果放过这次机会,自己几时出得了头?云中毕竟是边郡,难不成等到群雄割据时占了云中?地、粮、人、钱,要什么没什么,还得面对胡人,作死之地。
忽又一想,不对,这才一八四,关东军阀联合讨董是一九零,中间隔着六年呢,而黄巾起义只一年时间就大体扑灭了。
现在朝廷是征召各郡精兵强将助剿,助剿助剿,剿完了得还本郡才是。不可能谁带兵打黄巾,部队就是谁的,这还没到群雄割据的时代。
这事干得!
当下,朱广便去将事情报知了母亲,贾氏倒也深明大义,极力赞同儿子上阵报国,并叫他不要以自己为念,男儿志在四方!不要荒废了你祖父教你的一身武艺!
为了不叫儿子担心,她甚至表示,你一走,我便问你父讨一纸休书,回太原娘家去。
朱广十分感动,若自己将来能够侥幸出头,朱府中人皆可不顾,这阿母定是要奉养终生的。
又仔细琢磨,打定了主意。次日便寻张杨这般如此一说,张杨一直爱他骁勇果敢,如何不喜?又对他说,你那些侠少朋友,但有愿上阵杀贼,博取功名的,亦可同往。
朱广早有此意,并州狼冲出并州,就是这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