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你们这些胆小鬼!”
这时,只见一个披挂整齐、戴着面具的倭军武士,忽然撞开了靠近船尾的几个水手,一边愤怒地叱责着对此无能为力的众人,一边举起手中的一支铁炮,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巨大的“海龟”身上。
长谷川秀久定睛一看,这人并非他人,正是身披其弟松仓胜正甲胄的松仓重正!
“没用的。不要勉强了……”
旁边几个很有经验的水手刚想规劝,却被松仓重正扭头投过来的愤怒目光所慑,又只好立刻闭上了嘴巴……
“砰——!”
松仓重正稳稳地朝着那龟甲船射出了一发铁炮弹丸,锐利的铁炮声立刻回响在了海面之上。
受到松仓重正行动的鼓舞,也有不少新兵立刻取出了存放在船舱武器库内的铁炮,向着渐渐远去的龟甲船一阵乱射。
“砰——砰——砰——!”
这时,就连因为受创而动弹不得的那艘战船之上,也开始响起了零落的铁炮响声,似乎面对着行将撞过去的巨大龟甲船,那动弹不得的战船上的士卒们依旧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抵抗……
见到这幅情景,那些颇有经验的水军水手也只好让出了有利的发射位置,供众人用铁炮进行反击,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充斥着无奈和苦涩。
“砰……砰…………砰………………”
渐渐地,那铁炮声渐渐稀疏了下来。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清楚地发现,即便隔着如此之近,铁炮打在那龟甲船背上包裹的“龟壳”之上时,就如同挠了挠痒一般,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哼!”
见铁炮丝毫无法对其构成威胁,松仓重正恨恨地哼了一声,干脆直接扔掉了铁炮。又见那擦着船尾而过的龟甲船的船尾还勉强贴在此船的附近,松仓重正居然直接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一只脚已经踩到了船舷之上,看那架势,是打算直接拔出刀刃,跳到那龟甲船上,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快拦住他!”
这时,那些刚才在周围“无动于衷”的水手立刻行动了起来,一起冲到了松仓重正的身边,将其使劲拉住,而后又直接从船舷上拖回到了甲板上来……
松仓重正还想拼着力气,摆脱众人的拉扯,好跳到龟甲船上去,但最终也没有成功,只能不甘地望着那渐行渐远、径直冲向不远处友军战船的龟甲船,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唉,你难道以为,跳上去进行肉搏战的这个法子,我们之前没有人试过吗……?”一个年龄较长的水手看着怒气冲冲的松仓重正,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如此说道。
一听年长的水手提及此事,周围的不少其他水手,也是一阵悲怆之情。看样子,他们或者是他们之前的友军,之前也没少试过松仓重正的这个办法……
长谷川秀久扭头再向着那龟甲船的“龟壳”望去,立刻明白了为何众人及时拉住了松仓重正的原因:细细看去,原来,那由硬木板制成的密实龟壳之上,还布满了一把把的刀子和锥子形的铁签子,如同刺猬一般,刀枪不入……
望着这一幕,再看看那些水手一脸的凄凉和无奈,长谷川秀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真不知在之前的无数次海战之中,有多少血肉之躯义无反顾地跳上了那“龟壳”之上、有去无回。所以,那些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惨烈情形的水手们,才面对着如入无人之境的朝鲜龟甲船,“无动于衷”地选择了默默看着,而不是奋起反击。更是在第一时间制止了松仓重正打算直接跃至敌船船顶的莽撞行为,避免了再一次的无畏伤亡。
看着那些满布在龟甲船之上的密密麻麻的尖锐铁锥和刀刃,长谷川秀久只是想像一下那挂满了尸首、浸透了血迹的船舱顶,就觉得头皮发麻、触目惊心。原以为,只有陆地上,因为面对大明军队和朝鲜义军的前后夹攻而使得倭军举步维艰,但没有想到,海面之上,一样也是困难重重、杀机四伏……
这场战争,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
长谷川秀久还在想着,倭国的战船们却没有干等在原地,随即又有了新的动作。
虽然眼见龟甲船气势汹汹、旁若无人地突进了倭军船队中,但战船上的水手们似乎商量好了似的,在暂时解除对自己战船的威胁后,全部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船速,朝着釜山方向加速而去。
很快,便只留下那中了一发炮弹、无法躲闪的受伤战船,独自面对着饿虎扑食一般而来的龟甲船,在“咣”的一声沉重声响中,彻底被那艘龟甲船撞成了两截,顷刻间就被碾入了海底……
看着那倭军战船在睡眠留下的一串串气泡,以及那些跌入水中的士卒,其他各船上的众人也是无能为力。眼看那龟甲船又扭转了航向,似乎在思索着,下一个进攻目标该是谁。那阴森的船头,似乎还能看到一个露出的黑洞洞的炮口,令人心底发凉。
好在,自顾自转了个弯后,那“大海龟”似乎完成了今日的猎食般,并没有继续追击快速撤退的另外几艘倭军战船,而是又缓缓地消失在了远处的薄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