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所谓火弩,光有铁筒铁弹可不成啊,它不是靠弓弦的弹力发射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根本不叫火器--它靠的是火力的推射……
但是以现有的火药水平,想要在这个小小的铁筒里燃烧并达到足够的推力,而又要保证不炸膛的话,并不是这样容易!
火药填得少了,劲力不足,填塞得多了,小小的铁筒又承受不住爆炸的力量--已经有十几名死刑犯人因为在试射时炸膛而死亡或者受伤了。
如果想要避免炸膛,就得加厚筒壁,就好像沭河大营的那三尊神火炮一样,炮管直径有近一尺半,内筒径却只有六寸……
“现在十五斤的‘单筒火弩’最远能够射出三百步,二十五斤的能打五百步!”汤柏现在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名老老实实的学生一般,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成果,“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加重壁厚的话,就没法单兵使用了……”
他为难地说着,眉头深皱在一起,因为虚胖而特别怕热,导致两边胳肢窝和胸口的浅绯色单衣上都印出了湿漉漉的痕迹。
但是他并没有心思管顾这些尴尬的细节,事实上边上的韦曈比他好得有限,正扯着领口呼啦啦地扇着凉风。
倒是孔良一个人避在不远处,身上半点汗迹也没有,完全将“心静自然凉”这句口诀发挥到了极致!
陆鸿也很热,而且很糟心,他举着蒲扇呼沙沙扇了两通,毫不客气地说:“射出三五百步有个鸟用?火器必须考虑有效射程!你在多少步以内能够伤人,多少步以内能够打穿皮甲,多少步以内能够打穿铁甲,这是有效射程!”
汤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还能打穿铁甲?”
陆鸿嗤地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但是你们这个不成,就算能打到五百步哩,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弩箭和铁弹掉地上坑都砸不出一个,有啥用?”
汤柏咂着嘴若有所思,韦曈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说道:“是这话哩,现在的问题就在这里,再造两门神火炮来不是难事,但是若要造出这种单兵火器,好像并没有合适的办法……”
汤柏也表示同意:“问题就是出在了火药上,填少了没用,填多了就无异于自杀……”他说着长叹一声。
陆鸿想了想,问道:“你们铁筒长度是多少?”
韦曈奇道:“甚么是长度--您问的是有多长吗?”他见陆鸿点头,便答道,“九寸半--不能更短了,这个长度射出一筒之后便已经有些烫手,而且精准已极难把握!”
他以为陆鸿想要减短铁筒的长度,以增加厚度且不增加重量,这些办法工部作坊已经想过了,也做出了实践,现在所谓十五斤和二十五斤的两种火弩都是九寸半长的,而且随着筒长一再减短,弊端也愈发暴露出来。
而且一个又短又粗的铁疙瘩,别说拿出去用,就算让他呈给宰相们瞧瞧,也是没脸。这玩意儿实在是太丑了!
谁知陆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们减短筒长,而是要加长,最少要在三尺以上。铁筒太短的话,火药很大部分都在筒外燃烧,浪费了大多数的能量,只有长度适中才能让火药充分在筒内燃烧,达到最大的推力;而且能够减少筒口压力,更大限度避免炸膛……”他尽量用直白的语言解释了一遍,“而且太短的话,老韦也说了,容易导致筒口温度过高,同时准确度太差!”
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少长度才算合适,但是一提到铁筒这东西,他脑中有个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下意识地便估了一个“三尺”的量。
韦曈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汤柏和陆鸿接触得多了,聊得也多,对这种似是而非的词语便容易理解一些。
他仔细琢磨了半天,发现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突然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不错!作坊的匠人们完全是考虑反了,敏光兄,咱们这就回去让作坊重做,在三尺到四尺之间先找一个最合适管长!”
他拍拍屁股起身便走,韦曈赶忙拉住了他,叫道:“柏公且慢,咱们事情还没办哩!”
汤柏这才醒悟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苦笑道:“你瞧,我这一激动,把正事儿忘了!”
陆鸿奇道:“怎么,你们不是来请教我火弩筒的?”
汤柏道:“谁能想到你还懂得这些,早知到先请教了你,也少走不少弯路!”他说着摇头叹息,实在是这个“火弩”的事情已经将他折腾惨了!以至于两个月胖了十几斤,头发也掉了不少,全赖这事所赐!
旁边的韦曈见他越扯越远,假意咳嗽了一声。
汤柏被他这一声提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咳,又岔远了!见渔,我和敏光这次来啊,主要是想问问你何时上安东赴任,现在卢梁大帅在彼坐镇,你要去的话帮我们找卢大帅问问,这个火药还有没有别的制法。最好是能够少量填塞,而发出更大力道的……”
“哦,这事好办,我过完月底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