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姑娘这回没有再和她斗嘴,认真地想了想说:“知道是肯定知道的,军报十天就发一份。即便军报不发,《大周赛刊》也会报的。至于他能不能来我就不知道了……你想不想他来?”这回她的眼睛没有眯起来,也没有半点调笑的意思。
李嫣初时对她的老实正经还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自己倒把眼睛眯了起来,笑道:“他如果能来,‘他’也肯定能来,我是想他来的,和好朋友并肩作战谁不想啊,只是不知道你想不想‘他’来?”
元香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双颊顿时飞红一片,立即便不依了,紧赶两步追到她身边,伸手便去呵她的痒,嘴里叫道:“他也好‘他’也好,说不定啊,他们已经到了草原上了!”
李嫣双腿轻轻一勾,座下的小母马当即领会了主人的用意,忽然蹿出两步,躲开了香姑娘的“攻击”。她远远地笑道:“好哇,倒盼着这般,这回要能囫囵个儿回去,我就做个好事,拉下脸皮给你说亲,你谢我不?”
谁知道元香哼了一声,骄傲地说:“咱们当然能回去,也用不着他们男人来救!女人家自己就不能搭救自己了?”她把手臂在胸前一抱,“我偏叫他主动来求我,他要是妞妞捏捏的,我就自己去找陆将军做主!”
李嫣伸出一根葱白般的手指,刮着脸颊戏道:“你不害臊?你怎知人家一定就喜欢你?”
元香把白嫩嫩的脸一扭,理直气壮地说:“有甚么好害臊的?他要是不喜欢就算,有甚么大不了了?”
就在两个人说笑的时候,对面山脚的中军帐里一大批穿绯着赤、深绿色袍服的将军、校尉们正鱼贯而出,各自骑着马分头向自己的营地里奔驰而去。
过不多时,一名小校急慌慌地从两岸中间的临时浮桥上赶过来,向李嫣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说道:“李校尉,大将军有令:全军整顿装备,尽弃辎重,六月初一亥时正式向西突围--女军在第二梯队,请李校尉小心在意了!”
李嫣收敛了神情,肃然回礼领命。
那名小校刚走,元香便凑上来奇怪地道:“怎么向西突围?不是向东吗?”
李嫣摇了摇头,斟酌地说:“具体不知道,可能是西面阻力小些……”
这道突围的命令一发,整个大军数十块大大小小的营地营地便陷入了忙碌和紧张之中,但是从外面看来,濡河谷仍然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
两道夹着河流的大山在夏天的烈日之中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因为高温而蒸腾浮动的空气将整个山体都掩映得有些微微晃悠。
而濡河谷外面的两胡兵马好像与大周军颇有默契一般,也在频繁地调动着,一队队的兵马从南向北、从北向南,紧急操练的数万步军也正式披挂,向东西两端谷口移动过去。
他们在前头的几番强攻之后终于学到了乖,知道骑兵在这种山河交错的地形当中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敌人的这般动作并不表示他们已经识破了龙武卫的计划,准备应对大军的突围。
事实上,胡人们比这些中原人更加迫切地想要结束草原上的战争--他们在春天已经错过了一季放牧的时间,而且此时正值盛夏,如果再不抓紧机会速战速决的话,草原上满地的人畜尸体很可能就要变臭发瘟,这对他们的牛羊和部族们都是致命的!
况且如果战事继续迁延下去,等到秋天一过,中原人从容地收下关内田里的稻谷粟麦,那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增兵!
到时候即便他们还能打进关内去,也不能对周人的农业产生多少破坏,甚至只要汉人的官员们够聪明的话,把粮食都收往内地,然后把城门一关,玩一套“坚壁清野”,那么他们以战养战的办法就再也行不通……
所以他们要在这个夏天就尽快解决了这些胆敢冒犯草原的南蛮子,然后杀进关去,烧了他们的田地、抢钱、抢粮、抢男抢女,以填补他们今年的损失!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要占领几个重要的大州,把战线退到中原腹地,到沧州、到青州,甚至到洛阳,以报去年奚王在水暴毙的仇恨!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要脱掉皮甲毡帽,换上棉鞋布袍、带上方巾幞头,进中原做皇帝!
两边的大军各自带着自己的目的,都在悄然厉兵秣马,准备在某一刻向对方发动最猛烈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