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汤,上头派你来,是怎么个打算?”陆鸿刚刚见面便探起了汤柏的口风。
他和汤柏两个并肩骑马走在前头,其余人都远远地在后面缀着,好给他们私下里聊天的空间。
汤柏呵呵一笑,十分轻松地说:“能有甚么?还是去年那回事。”
他这么一说陆鸿便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督查司仍然是披着调查案子的外衣,来敲打李毅的。
不过他不知道,朝廷或者皇帝心心念念想着找李毅的麻烦到底所为何来,关键每次都不是真的打算拉李毅下马!
“曹相的权势越来越大了,太子的羽翼也……”他说着回头望了一眼,见后面一批人离得远远的,几个兵部的同僚都在和冯纲等人有说有笑,并未关心这边的谈话,于是接着前面的话头说,“太子的羽翼也日渐丰满,我私下猜测圣君是出于好意打压,省得再酿成二年的祸事。但是李毅这边哩,现在总算是半个军方人物,圣君等闲不会轻动,总是要给东宫留些帮手。”
其实这些话一半是他自己猜的,一半是徐尚书点给他知晓的,否则以汤柏的政治嗅觉,等闲想不到这样久远。不过他此时完全是当作自己的一番高瞻远瞩说了出来,然后就观察着陆鸿的表现,看看陆将军能同意几分。
现在陆鸿的官阶比他可高了,而且汤胖子一向信服这年轻人的眼光和见识……
陆鸿也实在没把汤柏当外人,闻言便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瞧没这么简单,圣君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你们查李毅,这是为了甚么,难道只是故技重施走个场面、大家心照不宣地了事吗?”
汤柏听他有不同的看法,顿时来了兴致,奇道:“那是为了甚么?”
“很简单啊--”陆鸿摆出一副“这都不明白”的表情,“一个案子为甚么一查再查,因为前面都没查出叫人满意的结果啊!”
汤柏似乎有几分信了,但又疑惑不解地问:“既然如此,圣君为何不换个人来查?”
“我猜不外乎三点。”陆鸿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是你们轻车熟路,手上都有现成的证据;第二,如果想要明着查,除了兵部师出有名,别人都不合适;第三,如果一个没查出结果就立即换人来查,那么圣君剔除李毅的想法就过于明显了,搞不好与东宫、曹相都撕破脸皮。你也说了,他老人家可不想再弄出一个‘桃李园案’来!”
“原来是这样……”汤柏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来。本来嘛,以他原来的想法,这件事走走过场便罢,反正皇帝也并不是真的想搞掉李毅!
但是现在听陆鸿这么一说,他又感觉这番说辞更加在理,那么事不过三,除过青州行营一次、神都一次,这已经是兵部第三次针对李毅进行调查了,假如再查不出个结果来,那么回去还能交得了差?
他瞅瞅旁边的陆鸿,不禁又埋怨起来:“这事都怪你,你干甚么好好的把驮队证物都给了都督府?”
陆鸿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老着脸皮说道:“又不是我送的,是都督府跟我要的!”
汤柏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少来,你这话说给别人还能听听,我还不晓得你?”
陆鸿是真那他没办法了,只好拱手陪着笑说:“你叫我咋办,我跟他没仇没怨的,怎么好做这种结死仇的事情?再说了,我把那些烫手山芋送到神都去,你们敢接手吗……接了这些东西,你们就得审查上报,否则就是知情不报的罪过;你们要是查,这么明显的罪证在那,一查就是腥风血雨丢官杀头,万一东宫和曹相那边反噬起来,别说徐尚书承受不起,就是圣君也得掂量斟酌。”
汤柏给他说得腮帮子一抖,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确定地道:“不会罢?有这么严重?”
陆鸿认真地道:“那是自然,你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谁知汤柏啐了一口,笑道:“险些信了你的邪,我还想啥,谁不知道李毅要做你的老丈人,你自然帮他遮掩。亏你编的出这般瞎话来诓我!”
陆鸿差点给他气得吐血,怎么现在谁都拿他和李嫣两个说事?联想到早上小金子说的话,他便把驳斥汤柏的话咽了回去,并且陷入了沉默。
正当他打算好好思量一下李嫣的事情时,却听汤柏一拍大腿,一惊一乍地说:“虽说你是给你老丈人说项,但是仔细想来,你这番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哩!”
陆鸿懒得理他了,闭着嘴闷着头赶路,汤柏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再聒噪,他想着,该趁着监军巡察使没来的几天,抓紧找小陆将军再请教请教,看看这件事到底怎生办法……
汤柏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办事踏实、思虑周到,但是短处也很明显,就是缺乏机变,嗅觉迟钝,而这些恰恰是陆鸿所具备的本事。
“朝廷不是派了监军巡察使,是哪位老公,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陆鸿突然想起来这事,便问了一句。
“这次来的是圣君身边的办事太监,丘老公。他在千乘县遇到了南边来的大才李钰,便留了下来。”汤柏面上不以为然地说,“这李钰是圣君极推崇的一位风流才子,诗赋上造诣颇高,丘老公也作的一手好诗,正好与那李钰切磋请教,回去讨圣君欢心……”